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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天朗(1 / 2)

谢天朗

气走了莫饮剑和他的手下, 秦鹿的表情依然没有转晴。

尤其在凤曲左右环顾,明显在他们和莫饮剑之间表现出犹豫之后——秦鹿手里的折扇一展,往堂中一坐。

坐姿端庄挺拔, 出口的话就很阴阳怪气:“还看呢?这是要望穿秋水了?”

凤曲一僵, 咳嗽两声, 掉头坐回了大堂。商吹玉也随之上前,提起茶壶给凤曲上茶:

“玉城情势有异, 我们不得不小心为上。莫饮剑和您的事已经传遍玉城,十步宗不可能一无所知。”

一阵脚步响起, 伙计们端着后厨的佳肴鱼贯而出。

不多时,桌上就已摆满了各色菜品,足足十几道菜。最后却端来一碗鱼粥,单独放在秦鹿的跟前。

秦鹿便拿起小匙,也不动筷, 只吃鱼粥。

凤曲正想问他是不是身体不适,却听商吹玉开口说:“十步宗已经走了,你该说出你的盘算了吧?”

秦鹿道:“盘算?本座哪有什么盘算。比起那些阴谋诡计,咱们要操心的只有抓紧拿到信物,出了这玉城。”

“看来你是怕了十步宗。”

“怕如何,不怕又如何?”秦鹿慢条斯理地道,“本座要是现在就和他们打得不可开交,占了便宜的还是老八那个鬼精。”

凤曲猜他说的“老八”,就是以“八门行者”为号的康戟。

但他原以为秦鹿和康戟该是同伙才对,今天听着,怎么又显得针锋相对。

秦鹿前话一顿, 落座的阿绫接着问:“说起来,倾少侠的队里现在是莫少主和商公子, 要前进的话,还得再找一个人吧?”

话音刚落,桌上两方的氛围就生了变化。

商吹玉为凤曲夹了一筷子菜,道:“我等的一直都只是老师。”

秦鹿笑了一声:“那也得看你能派上什么用场不是?莫非就是在小凤儿半夜睡不好的时候,给他弹一首曲子助眠?”

商吹玉:“我总归还能弹首曲子,不比某人居心叵测。”

秦鹿:“本座都‘叵测’一路了,究竟是本座叵测,还是你太蠢,看不清本座的用意?”

“如你这样两面三刀、故弄玄虚之人,旁人确实难以看清。”

“你只是心虚了,知道自己蠢笨愚钝,武功平平,以为中伤本座就能哄得小凤儿回头?——他总是明白本座真心的。”

凤曲:“……”

抱歉,我也许、大概、可能是不那么明白。

眼见商吹玉又要拔箭,秦鹿话锋一转:“说到底,只要四个人就足够。我们加入不了小凤儿,让小凤儿加入我们不就好了?”

商吹玉拔箭的手一停,面上思考片刻,当真坐了下来。

凤曲莫名打了一个寒颤:“等等,所以你们是打算……赢我吗?”

秦鹿笑吟吟说:“或者小凤儿带上妾身,姐姐就教你赢商吹玉,如何?”

商吹玉:“?”

阿绫打断道:“不可。商公子太过虚弱,景云县药材匮乏,要救他性命,必须再往前送。玉城中心的玄合县,那里既是十步宗坐镇之地,也是玉城物资最丰富的地方。要么你们赢了,带商公子走;要么就让倾少侠和商公子赢。”

她顿了顿,像是警告,阴着脸说:“你们该不会想坐视商公子病逝吧?”

“……”

一个亲生弟弟,一个竹马挚友,两人同时别开了头。

秦鹿叹一声:“‘白虎’暴走,偌大的景云县都要殃及池鱼,就对不住老祖的一番牺牲了。”

商吹玉则问:“老祖既已不在,还要遵循考试的规则吗?”

“老祖是老祖,‘天玑’是‘天玑’。”

秦鹿吃完鱼粥,擦了擦嘴,恢复平时从容不迫的做派。

他紧跟着擡头,意有所指地转向凤曲:“不过,要是你放弃盟主大比的考试,我们就不用理会什么‘天玑’和观天楼,各回各家,倒也不赖。”

凤曲一愣,没想到他会给出这样的建议。

放弃盟主大比,放弃前往朝都。在这迷雾重重的当下看来,似乎是最明智的一个抉择。

前方是一场不屑伪装的“请君入瓮”,即便深入,多半也不会如他所愿,给出他需要的解药。

……假如没有解药,他还有必要赶去朝都吗?

“事实上,那些信物只是让你推开朝都城门的一道钥匙。倘若你不去朝都,它们就毫无意义。”

秦鹿徐徐起身,摇着折扇,笑意盈盈地留下最后一句:“摆脱规则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开这场赌局。小凤儿,你当真毫不动心?”

-

——怎么可能毫不动心?

-

秦鹿安排人处理了二楼包厢的尸体,商吹玉则和凤曲交代了五十弦的去向。

他们还在犹豫的时候,恰好遇上了后到的一刃瑕。一刃瑕提了曲相和的名字,五十弦便规规矩矩随他走了。

秦鹿和商吹玉也因此得知曲相和就在玉城。

“‘鸦’的作风一向认财不认亲,紫衣侯对老师穷追不舍,想是背后另有主谋。”商吹玉思索着说,“左右都是‘神恩’引起的事端,老师现在退出,恐怕只能是权宜之计。”

他说的在理,凤曲也一样心知肚明。

对方冲着八道子蛊而来,就算他能逃过一时,除非除了自己身上的蛊,否则终有一日还是会被敌人找上门来。

甚至到了那时,只怕连商别意、秦鹿这类可以帮他的人都已殒身,再想反抗,更是难如登天。

“但秦鹿会想不到这个吗?”

“老师的意思是?”

“我不明白,秦鹿那些话是说即使我退出,他也能保住别意?还是说,他其实t和曲相和……才是一派的?”

商吹玉跟着皱了眉。

可惜两人知道的都还太少,今晚单是听到凤曲承认自己疑似“螣蛇”的身份,商吹玉就已惊魂难定。

只好彼此宽慰几句,商吹玉起身灭烛:“老师这些日子已经够费心了,今晚且先休息。”

“我真的能睡着吗?”凤曲苦笑着摇摇头,“现在活着的时日,都是靠老祖拖着曲相和的脚步。”

商吹玉的眉间掠过一丝痛惜,他上前帮凤曲压了压被角,又将扶摇剑仔细挂在床头:“睡吧,老师。”

大概没有人能比他更难受了。

五十弦连着曲相和,穆青娥也对“神恩”极有了解。

秦鹿更不必说,五人之中,他只会是知道最多的那个。

越是了解自己的无能为力,以商吹玉的傲性,只会越发自责。

凤曲反手拍了拍他:“你也休息,不要胡思乱想。”

商吹玉的眼眉略弯:“我就睡在隔壁,去为老师抚琴一曲,兴许真能助眠。”

“我是睡着了,但你会不会越弹越精神?”

“……”商吹玉的眼睫垂了片刻,半晌道,“不要逃跑,老师。”

凤曲擡眼看他。

“在很多时候,真正知道你想要什么,真正会为了你的想法奋力争取的,只有你能做到。

“我不想让老师变成和我一样任人摆布之人。”

月光下,商吹玉的一双眼眸沉静而专注。他或许真的无法推知太多信息,就和身处迷局,茫然无知的自己一样。

但那一刻,凤曲前所未有地确信:

商吹玉始终追随着他的目光没有落空,他又点出了自己不敢开口,却的确存在的隐秘的欲望。

他不想任人摆布。

他不想听天由命。

就像他从阿珉出现的那一刻起,就不想被阿珉取代,更不想重蹈阿珉的覆辙。

阿珉也道:「观局,入局,然后擅局。」

“是。”凤曲悄然握紧了拳头,“我们比任何人都有这份底气。”

商吹玉离开了房间。

房门轻轻关合,寂静中,只有自己轻浅的呼吸。

俄而,相邻的厢房就如商吹玉承诺的那样,响起了缓慢悠扬的琴音。

凤曲辨不出那是什么曲目,只知道琴音清冽、曲调舒缓,商吹玉的琴艺一如既往地完美,甚至弹拨之中,依稀比往日还要多一层细腻。

昏沉沉地,凤曲终于睡了过去。琴声也在无知觉间告一段落,唯独明月高悬,星落如雨,俯瞰着这方波涛暗涌的地界。

直到——

景云县稀疏的丛林中飘来一丝浅浅的腥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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