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城市里面的戏份,谢臻饰演的相对较少。但是相对的,此时此刻就是廖修远大展拳脚的时候了。
“你先拍还是我先来?”一向在剧组说一不二的廖修远竟然也想起来问谢臻。
“我先来吧,昨天没拍就休息了,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一号男主角这话说的倒也没错,于是想让谢臻先缓一缓调整状态的廖修远倒是让了步:“那就先拍谢老师的。”
清晨的空气还带着些水露的味道,这会儿的丰镐市已经快入冬了,偏北方的城市总是这样,四季不够分明,一年好像只剩下冬夏两个季节,一转眼叶子就落了下来。
再一睁眼,温度就同春夏已经完全不同了。
谢臻哈出一口气,回想着昨天廖修远告诉自己的那些话,又反复想着那些零零总总的事情,或许是谢臻或许是他自己,也或是骆沛和廖修远。
谢臻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顿了好几秒,才睁开眼睛,而那头,廖修远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谢臻今天要拍的戏份就是小聋子因为得不到自己弟弟的消息,只得辛辛苦苦攒了一大笔钱来到这个他认知中弟弟上大学的城市。
小聋子的旅途很辛苦,他要问各种各样的人,有人不理会他,也有人愿意帮助他。他千辛万苦来到这个城市,以为要成功的时候,才发现这只是第一步。
面前的这个城市比他从小长大的小村庄要大太多了,干净的马路上到处都是飞驰的汽车,闪着光的灯牌照耀着每个来到这里的人的脸庞,摩天大楼的墙面映衬着蓝天的样子。
这座陌生的城市城市像个养尊处优的金贵少爷,让本来就先天不足的小聋子畏手畏脚,只能站在地上畏缩地盯着天空。
他甚至觉得连自己走到那里的地上都成了一种亵渎。更遑论面前那高大的、金光闪闪的、几乎要刺破他的眼睛的大学校门。
这是他穷尽一生都没有走道的地方,也是他豪赌一场后最期待的结果,他的弟弟继承了全家人的志向,走向了这里,走出了村庄,可是他竟然在此时此刻,不敢走进去。
谢臻闭着眼睛,又长舒了几口气,看着面前的大门,等待着廖修远喊开始。
“准备好了就点头。”耳边传来廖修远经过扩音器的声音,谢臻再睁开眼,跟面前的人四目对视,约莫四五秒后轻轻点了点头
“好,第三场第一幕,开始!”
大导演坐在椅子上,拧着眉毛看向面前的显示器——那里映出来一个很小的“哥哥”:瘦小,慌张,且无措,这个小聋子看着这个不属于自己的城市,不属于自己的大学,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往里走。
副导演也跟他一起看向屏幕,不得不说谢臻是个悟性很高的演员,廖修远在此刻深切意识到了这一点。
经过一个晚上,显示器里的人好像已经完全不再是他自己了,此刻站在屏幕里的那个小聋子,眼底不再有属于扮演者的渴望,只有近乡情更怯的紧张。
小聋子左右张望着,在大学面前沉默了好久,才终于鼓起勇气跟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走进了校门。
可这个校门好像只是一道小小的栅栏,门里的世界跟门外的世界没什么不同,不像他想象的一样,在这里,高大的楼宇在远处,沥青小道上是摇晃的树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微缩版的城市被放置在了这里。
小聋子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能随着人流走来走去。这里面的人,有来求学的,有来旅游的,也有来散步来遛狗的,唯独没有想他一样,满怀迷茫来这里找人的。
他也跟这个地方完全不同,瘦削,淡薄,身上的衣服陈旧且破烂,补丁左一块右一块,看起来倒像是一件完全由补丁拼成的衣服一样。
小聋子不会说话,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人,他只能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那是一个已经泛黄的、揉皱的纸张,边缘被摩挲的起了毛边,纸片打开,里面是一个少年人的一寸照片——照片上的人眉眼与谢臻又着几层相似,但明显比他要清俊且自信很多。纸照片拿开,在底下的纸片里还有三个字,那是弟弟的名字。
他在串流而过的人群中左右张望,终于才鼓起勇气,拦住了一个人像他指了指纸片上的弟弟,他是聋哑人,只能一边打着手势一边困难的同对方交流。
先是第一个人摇头,后来是第二个摇头,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
小聋子听不到别人的话,但是能看懂对方怜悯同情和奇怪的眼神,也能明白那些疑惑眼睛里的意思:他知道,没有人见过他的弟弟。
他在学校里找了一下午,直到太阳西斜,头顶的霓虹灯一点一点的接连亮起光亮,在湛蓝的、夹杂着夕阳的天空下,他身边串流不息的人影化作时光的洪流,冲过他独自走向远方。
哥哥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真的已经被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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