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樊进军, 中军帅帐。
“废物！蠢物！连个换药都做不好，本将养着你有什么用，还不如一刀杀了干净！左右, 把他给我拖下去砍了！”
“将军息怒, 将军息怒，还是保重贵体为要啊！”
对于这几日频繁传出的暴怒咆哮和劝谏拦阻声, 守护在四周的亲卫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但那仿佛下一刻就会冲破重重铁索围困, 把一切能见到之人都咬碎撕裂的暴戾语气，还是会令他们产生由衷的生理恐惧, 一个个眼观鼻, 鼻观心，全当自己是不能动唤的泥胎木塑。
少一时, 有两个亲卫把一个抖若筛糠的中年文士打扮的男人给拖了出来。
那中年文士双脚乱蹬，极力躲避着拖拽, 口中还不断大喊道：“将军饶命，将军开恩啊！”
拖拽着他的兵士被他弄得很是狼狈, 瞧见距离帅帐已经有了一段距离, 便直接一个手刀击在了他的脖颈处，成功把人给打晕过去，这才算是消停。
拽人的亲卫这才能有空闲拍打一下自己满身的尘土。
最近这几日将军脾气燥得很，他可不想因身上沾染了尘土有碍观瞻这等小事，就被找茬砍了脑袋去。
旁边正好有一个亲卫与他是关系要好的同乡相识, 于是悄然挪动了位置，靠近小声问道：“ 嘿, 老六你快说说, 将军今天的心情如何？”
那老六用余光瞥了一下发声之人，借着拍打下摆的动作掩饰, 同样压低了声音回道：“还能怎么样，老样子呗。”
提问的那个亲卫闻言倒抽了一口冷气。
众所周知，上位者发火，最先受到波及的就是他们侍从左右的人。
老六也是咬牙，十分愤懑地说道：“你说那汉贼的箭怎么就那么准，将军那日正好没穿甲，结果一百二十步，一箭就扎在了右脸上，得亏是牙挡了一下，否则就要来个对穿了。”
亲卫回道：“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啊，我听说……”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出了一个长约两指宽的口子，“将军脸上的伤足有这么长，现在吃饭都是吃一半漏一半。”
也许是自己在脑中补足了这一滑稽的场面，那亲卫还忍不住笑出了声。
老六心中一惊，什么时候将军的伤情传出来了？如今的情势顾不得他细想，只是想着幼时相处的情分，严肃了神色告诫道：“管好你那张嘴！别怪我没提醒你，因着前日有贼人诈开沮县城门，很是闹了一通的缘故，将军现在正在气头上。你要是不想要肩膀上顶的这九斤半，就继续传消息吧。”
问话多的亲卫讪讪地闭了嘴。他两算起来是同一时间投到樊进手下的，但如今一个已经混到常常入帐禀事的地位，另一个只能呆板地守卫四周，连樊进长啥样都不清楚，就是因为彼此性格相差太大。
气氛一时间陷入了凝滞。
彼此已经隔了身份的鸿沟，最先挑起话题的亲卫也只好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呵呵干笑了两声继续说道：“老六，那这医士怎么处理啊？”
老六已经结束了拍灰尘的动作，冲着他赞许地点点头。行，知道看眼色了，将来逃命的时候倒是可以带上他。
于是说道：“还能怎么办，拖下去打十军棍吓唬吓唬得了。”
亲卫惊诧道：“可将军不是说……”
“说什么说啊？我说你小子是猪脑子啊，你也不想想，把他杀了，往后谁来给将军治伤换药啊。你是不是还想被散出去，到处打听哪有医士是吧！”
然后又将声音压得极低说道：“再说没有这倒霉蛋挡在前头，就将军那个脾气，就该咱们兄弟倒霉了。”
亲卫又挠着头嘿嘿干笑了两声，没有再说话。
他就是在担心这个所以才问的啊，如今吃了一颗定心丸才算好了。
老六看不得他这幅没出息的模样，横了他一眼就要走。但走出没几步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站定几步对着周遭的亲卫说道：“你们也都知道将军这几日心情不好，所以闲杂人等的求见就要多卡着点。”
在他周围的亲卫交换了一下眼神吗，心中都有了数。
什么闲杂人等，还怪会用词的。不就是本该奉命前来增援，却因前日县城中动乱，变成了溃兵的那些沮县人嘛。
不过没人反驳，算是默认下来。
毕竟他们都是最先一批跟着樊进征战的留坝县人，原本就看那些沮县兵十分不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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