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说的,这信上写的必然是秦游代为岳云受过的事。
薛臯小口小口嘬着酒,混不在意道:“别憋着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兄长三军之帅,岂能受此肉刑?我们兄妹几个,怕是承不住此种殊遇啊。”
这也真是严策内心所想,正在犹豫要不要说出来的话,但这话被薛臯主动揭开之后,就只剩了惊慌失措地阻拦:“住嘴吧你,知道你聪明,但也没必要把聪明说出来!”
薛臯把碗中那点残酒喝尽,眺望面前的绿水青山,惬意地升了个懒腰,自顾自说道:“你同我三哥一样,总想着人心易变,千防万守。殊不知兄长更怕的是我们变。”
“你可知我等少时,兄长是如何教诲我等的?”
这话题转换太快,且过于生硬,不过对于东乡那间已经被逐渐神化的学堂,尤其是秦游手把手带出来的第一批人,严策向来是非常感兴趣的。
因为成材率实在是太高了,高到每个世家都会嫉妒眼红的程度。
即便刨除冯旗这一票都已经能独当一面,还年轻到过分的小兄弟。昔年东乡最初那批还活着的人,最次的也混到了曲长这样的中级军职。
而且还并不是因为他们资历老,而是确实有那个资格。
以严策的眼光观之,这些人也就是处在仍旧兵少将寡的汉中军中。
连秦游也只是才得了个中郎将的任命,连个杂号将军都不是,所以只能屈于这些小职位。
否则放在朝廷军中,当个校尉都是绰绰有余。
他也不管薛臯这话转得有多生硬,迫不及待问道:“将军到底是如何教授你们的?”
薛臯沉默了一阵,举起酒坛咕咚咕咚地往嘴里灌酒,直到只剩了底,才满足地打了个酒嗝,慢慢悠悠说道:“兄长曾对我们说,王侯将相,不过寻常俗事。唯愿……”
“唯愿什么?”
“唯愿,人人如龙。”
“唯愿,人人如龙?!”
严策好像是被吓到了,磕巴了好几下才把舌头捋直,将这句话完整地说了出来。
薛臯把剩的那点酒倒了一碗给他,也不管他能不能接受,能不能听懂,继续说道:“我当时在学堂中的成绩,在兄弟姐妹中是很差的,幸好有小七次次给我垫底,所以才每次都能稳居倒数第二。
“后来兄长成了县尉,再后来是郡中兵曹椽,我跟着兄长一路走,一路看,才知道兄长到底有个多么伟大的愿望。
“不管旁人信不信兄长这句话,我薛臯是信了的。兄长求万世留痕,勿忘人应当过什么样的日子。
“那我薛臯,也不争一世,而争百世之名。”
她声调不高,声音也不快,但却有一种如山似岳的不可更易性。
严策呆住了,木碗中的酒平面逐渐漾起波纹。
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把手中的碗胡乱一扔,手忙脚乱地拾起方才没有看完的信。
越看一颗心就越是慌,许久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来:“此事,大凶啊。”
同样的话,现任广汉郡太守文登也在对秦游说。不过说得比严策情绪更激动,语意更直白。
“秦周章,你年未弱冠,就这么急着找死吗!”
当初大庭广众之下,秦游挨得那八十杖毫无掺水,哪怕是有着系统在,这一身的棒疮也还没完全养好。
此时背脊微弯,脸色有些发白。
他对上能称一句老熟人的文登温和地笑着:“那不能,我还年轻,远没活够呢。”
“那你这清丈田亩设屯田庠序策是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此策一行,有多少蜀地世家将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时时欲除之而后快!”
“我知道。”秦游说着,但语气忽然一转,变得极为强硬,“但我更知道,脖子再硬,硬不过刀去。”
“再说了,远谋你看了此策书却没有立马把我赶出去,不就是愿意帮我吗?有你文远谋相助,天下何事不能成?”
已经站起身走到席下的文登气得折返了回来,唾沫星子都飞秦游脸上了:“你现在是堂堂的中郎将,奉天子诏令讨伐蜀地不臣,我还能把你赶出去不成?
“早知如此,我当初就该派人封锁住剑门关!”
秦游龇牙咧嘴伸了个懒腰“赶不出去最好,正好赖上你这个天下知名的麒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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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帝相真的挺好嗑的,初遇是文相逢危难,没高祖率兵去救,文相早死挺了。
再重逢纵论天下大势,谈笑间定戡乱平难之策。
高祖起兵初期极度缺治理地方的文臣,是文相靠着家势族望,每到一处就一家家去请人出山做官,勉强把班子攒起来。
最关键的是,后来朝堂上超一半的官员和文相有关系,高祖也从不疑他,可谓是君臣相知相得的典范了。——懂点历史的小董·《帝相那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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