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询舟在宫中收到了丞相府总管家的来信后立马就起身出宫探望父亲。
这本再正常不过了,即使父母和离了,但作为子女应尽的孝道,陆询舟都要去丞相府上探望一番。
当她再一次见到自己的阿耶时,却发现他看向她的眼神里,全无昔日的父爱深沉,剩下的,全是仇恨。
门外,陆玉瞻在一旁无奈地告诉她和陆玉裁。
“阿耶近来脾气变得十分暴躁,不知是生病还是什么的缘故。”
话音刚落,一个汤碗伴随着洒出的药汤砸在了陆玉瞻的肩上。
陆询舟和陆玉裁皆是不可思议地回头看向房间内他们的阿耶。
“滚!”他冷冷道。
陆玉瞻摇摇头,阖上门苦笑道:“你们还是莫要进去,阿耶他自从和阿娘和离后就真得变了很多,变得……尤为暴躁。”
陆玉裁四下张望了一番,眉头紧锁,问道:“陆玉谈那厮呢?”
“在他自己的府上,耶娘和离后,阿耶就很不待见他,如今两人算是彻底断绝了关系。而且——”
陆玉瞻把两人拉到一个僻静地,确定四下无人后,才把剩下的半截话说出来:“阿耶说我明年还要科举,开春他回金陵后我就同你们到御史府去。”
他顿了顿,又不自然地捏了捏手指。
“你们最近在阿娘那边过得好不好啊?”
陆询舟与陆玉裁默契地对视一眼,而后不约而同道:
“挺好的。”
看样子,他们的大家庭又有新成员要加入了。
.
傍晚陆询舟从宫外归来,在长廊上她远远地就瞧见了景春殿门口灯火通明,以及宫人们忙忙碌碌的身影。
李安衾身披狐裘,宫灯的暖光映衬在她身上,霏霏雪幕,静谧祥和,她与采薇站在一处静静地看宫人拿起长勾将亮堂堂的灯笼挂上门顶的两旁。
“殿下,小陆娘子回来了。”
采薇眼尖,看见老远处有个清癯的人影拎着什么向这里快步走来,虽说隔着雪幕,但她凭直觉还是可以认定此人必是陆询舟。
李安衾白皙耳尖不知是冻地、还是羞地红了几分,但见公主殿下镇定地点点头,故作矜持道:
“本宫早看见了。”
陆询舟快步走到景春殿时,几个忙活路过的宫人瞧见她,纷纷笑而不语地同她行礼。
陆询舟匆忙地对他们回了个笑,随即径直向正殿门口的主仆二人走去。
“公主殿下金安。”
她照例规规矩矩行了个礼,随即语言温和地把人往里面带。
“外边下着雪,殿下这样子会受凉的。”
李安衾冷脸:“本宫喜欢,你管不着。”
旁边包括采薇在内的宫人一听两人的对话,不约而同地在内心呦呦鹿鸣起来。
呦呦呦呦呦,小陆娘子你可要好好哄哄殿下。白天出去,说好中午回来,结果食言到傍晚才回来。公主殿下用完晚膳后就一直站在门口等人,明面上说是看宫人们过年装饰宫殿,实际上目光有一下没一下地往远处瞟,不就是盼着您回来吗?
陆询舟同李安衾待久了,知道公主殿下口是心非的本事非同一般,便惯着她给了个台阶。
“殿下所言极是,臣的确僭越了。”陆询舟恭恭敬敬道,注意到李安衾看着她手中的小箱箧,遂温柔恬和地笑笑,“殿下不好奇臣这个盒子里有什么吗?刚好臣冷得很,不如您屈尊同臣进殿看一看。”
她握住公主殿下的手腕,嘴上温言软语,手上却是把人往暖和殿内拉。
“本宫勉强陪你看一看,若是不满意——”
李安衾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你今晚去偏殿睡。”
陆询舟动作一僵。
好狠心的女人!
进了正殿的书斋,陆询舟瞧见案上还安然呈放着写春联的红纸和笔墨砚,李安衾面无表情地坐到案前,擡眸对上陆小伴读讨好的目光。
“站着。”
她出声制止了欲拉张席子坐下的少女。
陆询舟只得老老实实站好。
“今日何故晚归?”
李安衾悠悠问道。
陆询舟指指手中的箱箧:“去东市,拿殿下的生辰礼物了。”
李安衾听罢果然面色缓和了下来,语气也变得温柔极了。
“真的?”
陆询舟顺势坐到公主殿下身边,依偎着她,然后打开箱箧,取出一块雕琢精致的玉器。
“小狗,可爱吧?”
李安衾接过那只触感冰凉的玉器。
不得不说,这只小狗的确雕得是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的可爱小狗蹲在她的掌心上,口含着鞠球,稍微露出两颗略尖的牙齿,眉眼带笑,尾巴歪到一边,让人情不自禁有种它在摇着尾巴汪汪叫的错觉。
“像你。”
李安衾睨了一眼身旁莞尔的少女。
“对对对,像臣。”
陆询舟温柔一笑,趁机把人拉到怀里,凑到她耳边,用清冽的声音在公主殿下耳畔低声学犬吠了几句。
“汪汪汪。”
然后就蹭过来与她耳鬓厮磨。
狐裘落地,衣物也被抓得松松散散的,李安衾面上染了的绯色,推了推陆询舟瘦削的肩膀,轻声问道:“本宫的生辰在明年开春,你这么早准备礼物是作何?”
陆询舟瞥了眼怀里中人若隐若现的白皙,擡头实话实说道:
“阿娘和阿母让我今年除夕在宫里住,年后便提前回家准备科举。”
卿御史此举李安衾可以理解。
毕竟陆询舟现在也是有恃无恐,占着和自己的关系总是得寸进尺。虽然她心中有万般不舍,可的确是该让她回家被卿御史好好管教一番。
但是,这声“阿母”是怎么一回事?
见李安衾面色不对劲,陆询舟尴尬地解释道:“就是长公主殿下,她让臣私下喊的,臣喊得顺口了,就,嗯……”
李安衾戳戳陆询舟的耳垂,在她颈间气吐如兰地笑问道:“就怎么了?皇姑母既是询舟的阿母,那询舟是不是还要唤本宫一声‘皇姐’?”
陆询舟挑挑眉,叹了口气,故作难为情地叫了声“皇姐”。
李安衾心满意足,勾着她的一缕发丝,一边调笑着:“本宫其实今日就等着询舟回来一同写春联。”一边起身欲离开陆询舟的怀抱去够砚台。
谁知还没摸到砚台,她就被那人拉了回去。
“臣先写,好不好?”
陆询舟神情恳切地央求她,随手拿起一侧的狼毫笔。
李安衾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她掩饰住心中的慌乱,脸上威严了几分地命令道:“放开本宫。”
不料,陆询舟淡然自若地用指尖点了点狼毫笔坚硬的笔尖,又是用一副谦谦君子的清恬态度,说着令李安衾最羞耻的话。
“写春联要润笔呢,臣可否借殿下的水润一润笔呢?”
……
“太深了……”
公主殿 />
“皇姐,你不喜欢吗?”
修长冷白的玉手扶着她的脖颈往书斋内的全身镜转过去,镜中的女子神色迷离、泪眼朦胧,衣衫不整,裙摆被掀开,露出一派风光。
“结束……好不好?”
李安衾带哭腔求她,最后颤抖着舔舐着陆询舟伸来的湿漉漉的狼毫笔尖。
……
李安衾裹着一条毯子,虚弱地躺在书斋小憩的长榻上。她疼得颤抖,恨恨地望着陆询舟身处一片狼藉中神色自若地写完了春联。
“殿下,臣写得好不好?”
陆询舟拿起对联,温温柔柔地走到她身边,怕她不想看,还替她一字一句念了出来。
“爆竹二三声,人间是岁。”
“梅花四五点,天下皆春。”
李安衾听罢羞愤欲绝,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命令她。
“不许挂在外面!”
[一]摘自网络百科。
[二]摘自网络百科。
[三]这是唐宋时期的律法。
[四]我上网搜了一下,的确是“株连九族”,不是“诛”。
[五]取自《新唐书·仇士良传》。
[六]出自光绪17年刻本《精选对联备要》。
去读读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