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4年3月1日。
北京城,东交民巷,总理各国事务衙门。
现在大概是下午的四点多了,今天衙门里面没什么事情,那些个洋人也没来闹事,所以,几位大臣凑在一块抽起烟来。
军机大臣兼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大臣宝鋆神秘兮兮地从自己的口袋里面掏出一盒泛着金光的漂亮烟盒来,慢吞吞地说道:“这可是两江那边新上的赫利群,奥地利亚产的,用的是美洲的烟叶尖儿外加上真棉过滤嘴,味道不错,德全!给每位大人都来一根儿,都来尝尝。”
宝鋆已年过六旬,身材矮小而圆胖,留着标准的满族八旗发型,一张圆脸上长着一双小眼睛,看起来十分精明。作为军机大臣和总理衙门大臣,他在朝廷中位高权重,但此刻却像个小孩子一样,因为得到了稀罕物而显得格外兴奋。他拿着那盒香烟,手指微微颤抖,显示出他对这件外国奢侈品的喜爱。
“好嘞。”名叫德全的章京从宝鋆大人手里面恭敬地拿过那盒香烟,递到每个大臣眼前,然后又贴心地拉着火柴给他们点上。
吧嗒吧嗒。
随着香烟被点燃,屋内很快弥漫起一股混合着烟草、豆蔻和佛手柑香料的奇特气味。这与平日里大臣们熟悉的中国烟草味道截然不同,更加浓郁而复杂。
长相清瘦的军机大臣兼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大臣文祥抽了一口后,“嗯~还不错。佩蘅兄,这可真是个好东西啊,谁送你的?”
“肯定是两江总督曾国藩。”另一位大臣薛焕也吧嗒了一口,悠悠地说道:“曾大人马上就要立不世之功了,没想到还能想到我们这些老骨头。”
“我还没说是他呢,只不过是两江那边上的。”军机大臣宝鋆点了点烟灰,“是个奥地利亚人,就是负责劳工的那个白人。”
“凯利斯。我记得好像是这个名字,真难记。”军机大臣文祥将口中的烟抽完,吐了个烟圈,“好东西啊,不过在下要退值咯,改日我请你们吃饭。”
“走什么走。”
有点冷冷地声音从外面传来,伴随着脚步声和门被推开的吱呀声。屋子里面的几个大臣连忙把香烟熄灭,见了来人连忙打千,“王爷。”
板着脸的恭亲王奕?一脸不高兴地做到主位上来了,“都坐。”恭亲王挥了挥手,示意大臣们不必拘礼。
“谢王爷。”大臣们恭敬地回答,然后小心翼翼地坐回原位。
“王爷这又是怎么了?是宫里面的事还是外面的事惹得您不高兴了。”军机大臣文祥接过属下递来的茶送到恭亲王奕?面前,试探着想了解情况。
“该死的。”恭亲王奕?先是喝了口茶水,然后骂道:“普鲁士那帮蛮子,毫不讲道理,我觉得那帮人连英法都不如。”
“呃。。。”几位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英法应该还是最不当人的,狼子野心,打了咱们远东好几次了都,那普鲁士还没打过咱们。
屋内一时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只有外面鸟儿的鸣叫声和远处马车的辘辘声。大臣们等待着恭亲王进一步解释,同时在心中揣测着可能发生的事情。
“普鲁士公使李福斯(真实人物,中文名)跑到天津口把另一个叫丹麦的国家三艘商船给扣了下来。”
“什么?”
恭亲王奕?顿了顿,接着说道:“人家都交了关税了,手续一应俱全。”
军机大臣文祥皱起眉头,“王爷,这事儿有些蹊跷。这李福斯一向守规矩,怎么会突然做出这种事来?他给出什么理由了吗?”
恭亲王放下茶杯,脸色阴沉:“理由荒谬至极。他说普鲁士和丹麦正在交战,按照交战国的海权法,他有权扣押敌国商船。但问题是,这里是天津,是远东帝国的领土!他凭什么在我们的港口实施他们的交战法?”
恭亲王的话引起了屋内一阵骚动。大臣们面面相觑,显然对这种情况感到意外和困惑。在他们的认知中,西方国家之间的战争应该发生在欧洲,而不是影响到遥远的东方。
薛焕大臣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问道:“王爷,丹麦是个什么地方?我只听说过英吉利、法兰西、俄罗斯、奥地利亚这些大国,这丹麦又是何方神圣?”
恭亲王叹了口气,摇摇头:“丹麦是北欧的一个小国,在德意志以北。据我所知,它曾经是个海上强国,不过现在已经没落了。他们与我大清并无直接的通商条约,但根据与其他西方国家的条约,我们允许所有国家的商船在通商口岸自由贸易。”
军机大臣文祥,作为外交事务的资深人士,显得比其他人更为冷静:“王爷,我们应该了解更多关于这场战争的细节。普鲁士和丹麦为何开战?欧洲其他国家又持什么态度?这些信息对我们决定如何应对至关重要。”
恭亲王皱了皱眉,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封电报:“这是今早刚收到的,从上海电报局转来的。是曾国藩询问了那个凯利斯,然后派人发来的紧急通知。”
他展开电报,念道:
“普丹战争起因乃石勒苏益格与荷尔斯泰因两公国归属问题。丹王兼德意志联邦成员,欲将两公国并入丹国,普奥汉三国以丹王无信为名义出兵干涉。英法俄暂持观望态度。战事已持续数月,联军占优势。李福斯行为或因接到柏林指示,但无国际法依据在中国领海扣押丹船。建议严正交涉,维护主权。”
念完电报,恭亲王抬起头看向在座的大臣们:“诸位,这不仅仅是普鲁士和丹麦之间的问题,更是关乎我大清主权的严重事件。如果我们允许普鲁士在我们的领海任意扣押他国船只,那么英法俄美等国将会怎么想?他们会不会也效仿这一做法?这对我们刚刚建立起来的海关制度会造成什么影响?”
大臣们的表情变得更加严肃,如果任由外国在远东领海随意扣押船只,那将对将现在这一脆弱的秩序造成致命打击,而且,于理于情,都是那普鲁士的不对。
薛焕大臣忧心忡忡地说:“王爷说得对。这事绝不能轻易了结。否则以后各国都效仿,我大清的海关就成了摆设,税收更是无从谈起。”
宝鋆也表示赞同:“是啊,现在海关税收可是国库的重要来源。太平军作乱这么多年,国库空虚,我们不能再失去这部分收入了。”
一位大臣摸着胡子思考半晌,开口说道:“王爷,事情的确严重,但我们也要考虑到普鲁士在欧洲的地位。按照奥地利亚公使谢菲尔德之前给我们讲解的欧洲各国情况,普鲁士是新崛起的一个强国,他虽然海军不大强,但是陆军很是优秀。而丹麦就像您说的,是个小国了,我担心如果我们处理不当,可能会影响到我们与普鲁士的关系,我比较担心这个普王会以此为借口来要个说法。”
此言一出,几位大臣有的都变了脸色,要说法要说法,当初1859战端又起就是英法又来要个说法,这可太不是个玩意了。
那次的“要说法”事件导致了第二次鸦片战争的爆发,最终清廷不得不割地赔款,签订了《天津条约》和《北京条约》,开放了更多的通商口岸,允许西方公使进驻北京。
“你说的有道理。这正是我觉得棘手的地方。我们需要维护主权,这是必须要做到的,要不然今后就没人敢来交税做生意了,同时又不能过分得罪普鲁士这样的新兴强国。”
文祥大臣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胡须,眼神中闪烁着思考的光芒:“王爷,我以为这事可从两方面入手。一是马上派人去天津查明实情,若是丹麦船只确系违反我国海关规定,那扣押便有理可循,只不过应由我大清官员执行,而非容许普鲁士擅自行动。二是同时向普鲁士公使提出严正交涉,指出其行为侵犯我主权,要求其立即停止类似行动。”
恭亲王奕?点点头:“文祥言之有理。事情的重点不在于扣不扣那丹麦船,而在于谁有权在大清领海执法。这事若处理不妥,恐怕不仅普鲁士会得寸进尺,其他列强也会效仿。”
正当他们讨论得热烈之际,德全轻轻敲了敲门,然后走进来低声报告:“王爷,各位大人,奥地利亚公使谢菲尔德求见。”
“他,他来做什么?”恭亲王奕?拧着眉头,缓缓又放松下去,“快快有请。”
“是。”
“诸位,实在不行,我们就问问这个奥地利亚公使的意见吧。”恭亲王奕?摸了摸茶杯边缘,“再怎么说,跟我们关系最好的还是这个奥地利亚。”
奥地利跟远东帝国达成了一项华工协议,奥地利会提供军火和其他远东帝国必须的贸易品,而远东帝国会允许奥地利大规模招募华工前往奥地利各地进行工程建设,主要是修筑铁路。
奥地利需要大量廉价劳动力来实现其在中欧和巴尔干地区的铁路网扩张计划。自协议签订以来,已有数万中国工人被送往奥地利帝国各地,成为帝国基础设施建设的重要力量。至于黑人叔叔,那在本土是见不到的,在本土还是严格执行了弗朗茨的不输入黑人政策。
历史上应该快要完工的美国中央铁路现在已经停工了,就是因为内战、不、北美战争的原因,但是华工还是出国了,因为奥地利的缘故,这些华工太便宜了,只能说,而且吃苦耐劳。原本计划前往美国的大批华工,现在改变了目的地,前往遥远的多瑙河流域和巴尔干半岛。对于这些背井离乡的劳工来说,无论是在美国内华达山脉还是在奥地利阿尔卑斯山区修建铁路,都是为了养家糊口。
门外传来脚步声,大臣们立刻调整好坐姿和表情,准备迎接这位来自哈布斯堡王朝的使者。
门开了,奥地利公使安东·冯·谢菲尔德男爵步入室内。他身材高大,约莫五十岁左右,穿着一身剪裁精致的黑色欧式礼服。
“尊敬的恭亲王殿下,诸位大臣,”奥地利公使谢菲尔德用颇为流利的汉语问候道,同时行了一个欧式鞠躬礼,“感谢您们在百忙之中接见我。”
恭亲王奕?站起身,微微点头回应:“谢公使不必多礼。请坐。不知公使今日前来,有何要事?”
谢菲尔德在指定的位置坐下,德全立即为他奉上一杯热茶。他礼貌地道谢,然后转向恭亲王:“我想,殿下已经听说了天津港口发生的事件——普鲁士公使扣押丹麦商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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