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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杜伊勒里宫。
阳光透过花园里光秃的树枝，洒在精心修剪的草坪和蜿蜒的石子路上。拿破仑三世皇帝裹着一件衬有皮毛的深色大衣，在几位核心大臣的陪同下缓步行走在皇宫花园的主道上。
花园里除了几名远远跟随的近卫军官，再无其他人，这是皇帝最喜欢的私人讨论方式——边走边谈，既可以呼吸新鲜空气，缓解他的健康问题，又能确保谈话内容不被墙壁上的“耳朵“捕捉。
“不出所料，奥地利人跟俄罗斯人百分之百是结盟了，这两个强盗想要打劫奥斯曼这个破落的地主。”拿破仑三世开启了话头。
“陛下，之前我们一直是猜测，没想到俄国人这么不守规矩，当初1859年明明跟我们签好了密约，按照现在这个情况来看，恐怕当时俄奥就在靠拢了。”首相阿基里·福尔德捋了捋头发，然后接着说：“不过那都过去了，陛下，我们还是要想想奥斯曼帝国到底该怎么办。”
“莱昂内尔，你去过君士坦丁堡很多次了，你觉得该怎么办？”拿破仑三世向皱着眉头的外交大臣莱昂内尔·德·穆斯捷问道。
“陛下，奥斯曼帝国是我们牵制俄国人跟奥地利人最好的帮手，这个国家不能也不会覆灭，俄国人跟奥地利人还没天那么大的本事。”莱昂内尔语气肯定，但随即话锋一转，“不过，拿下保加利亚地区还是可以预见的。毕竟，那边一直是东正教占据主导地位，而且，俄国人事实上一直在秘密地朝那个地方渗透，这些天以来奥斯曼爆发的小规模叛乱证明了这一点。”
过去几个月来，在保加利亚各地此起彼伏的民间武装起义，从普罗夫迪夫到索菲亚，从瓦尔纳到普列文，东正教农民们纷纷拿起武器，反抗奥斯曼统治。虽然这些起义大多规模有限，很快就被镇压，但它们显示出俄国势力在巴尔干的渗透程度。
“保加利亚啊，”拿破仑三世若有所思地重复道，眉头微皱，“那么君士坦丁堡是不是也有可能落入他们手中？”
君士坦丁堡，这座横跨欧亚两大洲的古老城市，不仅是奥斯曼帝国的首都，也是连接黑海和地中海的战略要地，自拜占庭时代起就是东西方贸易和文化交流的枢纽。俄国人数百年来一直梦想夺取这座城市，完成他们所谓的“第三罗马”使命。
“有一定可能，陛下。”莱昂内尔谨慎地回答，“但是他们拿下那边很困难，毕竟君士坦丁堡是一座大城市，而且是军事要塞，再加上政治宗教意义，苏丹是不会放弃那个地方的。奥斯曼人会倾尽全力守卫他们的首都。”
拿破仑三世微微点头，然后做出了一个让在场几位大臣都感到意外的评价：“拿下君士坦丁堡，其实对我们来说没什么大不了，不过对维也纳来说就有麻烦咯。”
皇帝摇摇头，继续沿着铺满细砂的园路前行。
“陛下，您是指俄国人会和奥地利人闹翻吗？”兰东伯爵直截了当地问道。
“有这个可能。”外交大臣莱昂内尔回答，“毕竟他们两个结盟是为了共同的敌人，对于这两个人来说，最大的共同的敌人实际上就只有奥斯曼帝国这一个，而俄国人拿下君士坦丁堡，亚历山大二世就会完成历任沙皇的愿望，威望势必大增。”
莱昂内尔语速加快，进一步阐述自己的分析：“再加上他一直以来主张改革，通过威望会让现在受阻的改革成功的可能性高一些。而奥地利跟俄国一直接壤，维也纳方面不会希望有个改革成功之后变得重新强大的邻居。”
“这也是上次克里米亚战争奥地利人没有加入俄国人的原因之一，”首相福尔德接过话茬，“他们跟俄国人有着根本的地理矛盾。加里西亚、喀尔巴阡山区以及巴尔干的势力范围，都是他们长期争夺的焦点。“
拿破仑三世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三位大臣，阳光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使他的表情变得难以捉摸。
“所以，这次战争对我们来说或许是个好事，”拿破仑三世缓缓说道，声音低沉，“如果俄国人跟奥地利人一时半会攻不下来，那我们就可以联合其他国家调停这场战争，扮演和平使者的角色，提升我们的国际影响力。”
他的目光变得更加锐利：“如果他们两个短时间之内就能让奥斯曼人求和，那是他们的本事，而且到时候该头疼的该是英国人，毕竟他们在地中海和印度的利益受到的威胁比我们大得多。再者，如你们所说，这样两个国家搞不好会因为分赃不均而翻脸。”
“不过，陛下，”陆军大臣兰东伯爵犹豫地插话，“我们也不能什么也不做。完全放弃我们在东地中海的影响力，会被视为软弱的表现，也会削弱我们在叙利亚和黎巴嫩的传统利益。”
拿破仑三世微微颔首，表示认同这一担忧：“那倒是，我们确实应该给他们添添麻烦。”他思索片刻，然后做出决定，“把我们的库存武器都拿给奥斯曼人吧，多杀死一个俄国人或者奥地利人对我们来说都是赚的。”
“如果奥斯曼人能撑到6个月，我觉得他们还算有点价值，证明他们还有一定的生命力。如果6个月都不行的话，那就是个废物，”拿破仑三世冷酷地评价道，“而废物是要处理的。”
“明白了，陛下。“首相福尔德郑重点头，然后转向另一个话题，“另外，英国人那边请求我们一同为奥斯曼进行保证，可能会要求我们派遣更多实质性的军事支持，这可能会让我们卷入战争。”
拿破仑三世轻蔑地哼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英国人现在心里面也没谱，”他略微垫了垫脚，“我们都知道上一次近东战争花了多少钱，代价太大了。克里米亚战场上的每一寸土地都浸透了法国士兵的鲜血，而最终获益最大的却是英国人。”
“告诉英国人，如果他们想要我们出兵，至少要拿出点真东西来，比如在非洲或者远东的利益交换。这次帝国已经不是几年前的帝国了，我们有自己的优先事项。”
“明白了，陛下。”首相福尔德再次点头，神情严肃，“我们是不是要派遣军官团去奥斯曼军队那边？这样奥斯曼人还能坚持得久一点，也能让我们掌握第一手的战场情报。”
拿破仑三世在花园的一处小型喷泉前停下脚步，凝视着水面，思索片刻后转向陆军大臣兰东伯爵：“派吧，不过要联合英国人一块派遣，分担风险，也避免被单独指责干涉。”
“另外，记得打探一下奥斯曼人军队的情况到底如何，他们的装备、训练、士气、后勤，所有细节都要了解。如果真的是不堪一击，那我们实在是没有什么扶植的必要了。”
“是，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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