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棚子是临时用竹竿和油布搭的,四面漏风,里面只铺了干草和几块木板,勉强能躺人。小七被安置下后,浑身发抖,嘴里还在哼哼。
蔺绍蹲在旁边,解开自己的外袍,盖在他身上。
“先撑着,大夫很快就来。”他声音沉稳,却掩不住眼底的焦灼。
就在这时,帘子一掀,一个纤细的身影走了进来。
蘅芜披着素青色斗篷,帽檐压得低,发丝微湿,脸上带着病后的苍白,却执意撑着伞站在门口。
“你来了?”蔺绍抬眼,语气一沉,“谁让你来的?”
她没答,只是走近,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俯身塞进小七口中。
“这是清热解表的方子,我昨夜配的,虽不治本,但能退烧。”她声音轻,却清晰。
蔺绍盯着她,眼底浮起怒意:“你自己的病还没好,就敢往工地跑?”
“我好得差不多了。”她抬头,眼眸清澈,“再说,我带了伞,也没淋雨。”
“你以为我信?”他声音压低,却更显凌厉,“你昨夜烧到说胡话,今早连床都起不来,现在却站在这儿?”
她抿了抿唇,没辩解,只是轻轻拍了拍小七的手背,确认他呼吸平稳了些,才转头看他:“你担心我,我很高兴。可这里的人,也都是有家有口的。你让我安心养病,可我怎么能安心?”
蔺绍怔住,胸口起伏,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他看着她,看着她瘦了一圈的脸,看着她眼底的倔强与温柔,忽然觉得心口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
下一瞬,他猛地伸手,一把将她拉进怀里,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蘅芜一僵,呼吸骤停。
雨声、人声、火堆噼啪声,全在那一刻远去。她只感觉到他的唇又烫又急,带着压抑已久的怒意,狠狠碾过她的柔软。
她没有推开。
反而抬起手,轻轻扶住了他的手臂。
片刻后,蔺绍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呼吸粗重。
“你再敢这样。”他声音沙哑,“我不管你是不是病着,我都把你绑回府里,关上三天。”
她喘了口气,唇瓣微红,抬眼看他,眼里却带着笑:“那你绑啊。你绑得住我一次,还能绑住我一辈子?”
他眸色一深,正要再说话,外面传来工头的声音:“大人,雨势小了,咱们……是不是继续开工?”
蔺绍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这才松开她,转身对外道:“所有人,原地歇半个时辰。烧水喝,湿衣换了。等大夫来给小七看过,再定后续。”
“是!”
帘子落下,棚内一时安静。
蘅芜低头整理药瓶,指尖微颤。
蔺绍看着她,语气缓了下来:“在这儿坐着,别乱走。我让厨房送些热粥来。”
她抬眼,轻轻“嗯”了一声。
他顿了顿,又低声道:“……别总拿命拼。你不光是我的,现在我们还在动工期。你倒了,谁替我拿主意?”
她怔了怔,抬眸看他。
他已转身要走,背影挺直,却在帘边顿了顿。
“晚上我带你回去。”他说,“总督府的暖阁烧着炭,你不能再耗在这儿。”
她望着他的背影,轻声问:“那你要我回去,是因为我是主匠,还是……因为我是你的人?”
他没回头,却低笑了一声。
“你说呢?”
天色渐暗,雨势终于小了。
工人们陆续收工,三三两两走向营地。蔺绍处理完最后的事务,折返回棚,见蘅芜竟靠在草堆上睡着了,斗篷滑落一角,露出半截苍白的颈子。
他心头一紧,轻步上前,将她裹紧,俯身打横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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