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珩道:“从兮明既然是二代白泽君,便不可能看不出来,刚刚那个术法绝不是你父亲一介凡修可以使用的,为何他对此没有丝毫讶异?他或许早知道……那人是谁。”
江成月握紧了拳,震惊到了极致,不自觉地摇着头,然后……仿佛要发泄一番心中的愤懑,狠狠地一拳捶在了僵硬的青石地上,这一拳用了十足的力道,顿时从指骨中溢出血来,将指缝沾染,莹白手背一片血污。李云珩一惊,心底好似被针狠狠挑了一下,疼痛跟着慢慢扩散开来,他有些恼怒地将江成月从地上又捞起来,扯着他那只多灾多难二次指骨尽碎的手,又气又疼,冷声问道:“自残能助你找出真相么?”
江成月整个人似被刺激过度,显得有些呆楞,仿若没有听见他的责备。
刚刚还那么气他,现下看到他受一点儿伤就要跟着心疼,李云珩实在觉得自己有些可悲又可怜,于是欲盖弥彰般又道:“现下……这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连我也被卷进去了。”
还不待李云珩为他再施下一个治愈术,江成月急忙用还带着血污的手紧紧抓住李云珩双臂,任由自己的指尖在他雪白衣衫上留下污渍,他抬头认认真真看着李云珩的眼睛,道:“阿珩……我们也去找找。刚刚兮明哥应该是用传送术逃走了,我想到了一个地方,我们去看一下,我想他有可能会……逃到那里去。”
李云珩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被江成月火急火燎地拽走了。
江成月很快在还未被火势蔓延的后花园廊下找到如他所料传送到了这里的从兮明,也来不及和李云珩解释为什么他会这般笃定能在这里找到从兮明。
从兮明的状态看着显然已经到了极限了,他一手撑在墙上,一手掩唇,因为极度痛苦溢出一连串的颤抖呻吟,“噬魂蚀骨”这种毒,残忍就残忍在不到最后断气的一刻,脑子都是非常清晰的,连疼晕过去都做不到,就是要让中毒者不会错过身体的每一点变化和疼痛。他呕出一大滩黑血,转身无力靠在廊下,身体慢慢滑落下去。
忽而又有急促的脚步传来,从兮明还未来得及回头,就听一连串熟悉的声音叫道:“白泽君!白泽君……”
江成月和李云珩一道,循声看见陈昭辉飞奔来过来。
他浑身是伤,遍体狼藉,额前乱发飘散,脸上满是黑灰和血污,显然经过了一番长时鏖战的。从兮明艰难颤了颤眼睫,将目光凝在他脸上,见来者是他,才微微松了一口气,轻声唤道:“昭辉……”
陈昭辉就是自己再怎么凄惨都没事,却何时见过白衣不染纤尘的白泽君这般狼狈过,他将从兮明四下检查了一番,猛然红了眼眶,道:“白泽君,您受苦了!是弟子无用……身为白泽君护卫却未能护卫白泽君无虞……”
从兮明张了张嘴,已经没有力气浪费在劝慰他上了,只对他吩咐道:“昭辉……你带剩下灵越峰弟子……即刻下山去。不要再做更多无畏的牺牲……”
陈昭辉点头,又道:“白泽君,那您呢?”
从兮明苦笑了下,道:“我……哪里也不去。”
陈昭辉猛然瞪大了眼睛,急急追问:“您说什么?为什么?”
从兮明低声叹道:“我走不了了。”
陈昭辉红着眼咬牙切齿道:“无妨!广陵府江氏这次派上山来的弟子已经和我们拼杀得七七八八了,只要捉住江颐丞,逼他交出解药就好。‘噬魂蚀骨’并非无解……白泽君,我带您离开这里!”
从兮明轻轻摇了摇头道:“别去……和江宗主对上……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陈昭辉瞪大了眼道:“江颐丞修为并不怎么样,我们有那么多的人,怎会不敌他?”
从兮明只是摇头,轻声劝道:“听话……你是师兄……带他们走……还有……替我下山去找到成月。”
江成月和陈昭辉都一齐地猛然一怔。
陈昭辉脸色极其难看,蹙眉道:“白泽君真要寻他,还是亲自去比较好。事不宜迟,咱们离开这里,快。”说着伸手便要去拉从兮明。
从兮明拂落了他的手,苦笑道:“昭辉……有我在……走不了的。”
陈昭辉一怔,问道:“为什么?”
从兮明道:“我必须……死于今日。”
陈昭辉瞪大了眼睛。
从兮明看着他甚至带了些许恳切,道:“昭辉……你带余下弟子下山……不要找广陵府的报仇。找到成月,告诉他……”
“不!”陈昭辉忽然爆发般地喝止了他:“凭什么?!凭什么我们要任由广陵府江氏如此屠戮?只因为广陵府早年于白泽君曾有过几年养育之恩便可以为所欲为么?白泽君这么多年来如何待他们……他们又是如何回报的?凭什么连报仇都不可以?白泽君……我不服!!”他说到最后,一个人高马大的大男人居然痛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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