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程后的第三周,我接到了公司的新任务 —— 随老周前往滇西的界河口岸,运送一批用于边境小学建设的建材。出发前,调度室的李姐特意将一份泛黄的地图递给我:“这是老周当年手绘的界河路线图,上面标着浅滩和暗礁,你好好拿着。” 我展开地图,纸面边缘已经磨损,蓝色墨迹勾勒的界河蜿蜒曲折,旁边用红笔标注着 “大榕树码头”“老岩屋观测点”,每一个标记旁都有细小的注释,比如 “雨季水深 2 米”“枯水期可徒步过河”。
清晨的卡车驶离勐腊时,天边刚泛起鱼肚白。老周握着方向盘,突然说起往事:“二十年前我第一次跑界河线,跟着我师傅老郑。当时没有现在的柏油路,全是泥路,车陷在泥里,我们推着车走了半夜。” 他从储物格里翻出一张黑白照片,照片里年轻的老周和一位满脸皱纹的老人站在卡车旁,背景是简陋的木桥和浑浊的界河。“老郑师傅在一次暴雨中救落水的村民,再也没上来。” 老周的声音有些沙哑,“后来我就接着跑这条线,替他看着界河。”
经过三天的行驶,我们抵达了界河口岸。这里与磨憨的热闹不同,更显静谧 —— 浑浊的界河缓缓流淌,河对岸是缅甸的村落,隐约能看见茅草屋顶。口岸旁有一间孤零零的木屋,门口挂着 “界河守望点” 的牌子。一位穿着褪色迷彩服的老人坐在屋前的石阶上,手里拿着望远镜,看见我们便起身招手:“老周,又来啦!” 老周笑着回应:“王叔,这次拉的是建材,给小学盖教室。”
王叔邀请我们进屋,木屋里陈设简单,墙上挂满了界河的照片,有汛期的汹涌,有枯水期的浅滩,还有不同季节河岸边的景色。“我守这条河四十年了,” 王叔给我们倒了杯热茶,“以前没有通讯设备,我每天都要沿着河岸走十公里,看看有没有异常。现在有了监控,但我还是习惯每天走一圈,心里踏实。” 我看着墙上一张王叔年轻时的照片,他背着背包,手里拿着界碑的测绘工具,眼神坚定。
下午卸建材时,河对岸传来一阵呼喊。王叔拿起望远镜看了看,说:“是缅甸那边的村民,他们的孩子生病了,想借点药。” 老周从卡车里拿出公司准备的急救箱,跟着王叔走到河边的浅滩。河对岸的村民背着孩子,蹚着齐膝的河水过来,孩子脸色苍白,呼吸急促。老周拿出退烧药和止咳糖浆,仔细交代用法,又塞给村民几包压缩饼干。村民连连道谢,用不太流利的中文说:“中国朋友,好人!”
夕阳西下时,我们站在界河边,看着河水泛着金光。王叔指着河中央的界桩:“那是 1986 年立的界桩,每年雨季都会被淹,我和老周都会去清理上面的淤泥,让‘中国’两个字一直清晰。” 我看着那根半露在水中的界桩,突然明白 “痴情飘” 的 “痴情” 不仅是对运输事业的坚守,更是对这片土地上人与人之间情谊的守护。
初秋时节,公司接到了一项特殊任务 —— 将一批医疗物资运往帕米尔高原的红其拉甫口岸,支援当地的边境卫生院。出发前,李姐反复叮嘱:“高原反应很厉害,你们一定要慢慢走,别着急。” 老周特意给卡车做了全面检查,还准备了氧气瓶、抗高原反应的药物,甚至买了两袋葡萄糖粉:“到了高原,喝这个能补充体力。”
卡车驶离云南,进入新疆境内后,景色渐渐变得壮阔。原本的雨林变成了戈壁滩,远处的雪山像银色的屏障,直插云霄。我看着窗外的景色,忍不住感叹:“原来边境还有这样的地方。” 老周笑着说:“边境线长着呢,有雨林、有河流、有高原,每一段都不一样,但每一段都需要有人守着。”
进入帕米尔高原后,空气越来越稀薄。我开始出现轻微的高原反应,头晕、胸闷,老周立刻停车,让我吸了会儿氧气,又冲了杯葡萄糖水:“别急,我们每天只走两百公里,慢慢适应。” 晚上我们住在高原上的兵站,战士们热情地招待我们,给我们端来热腾腾的羊肉汤。兵站的张站长说:“这里海拔四千多米,冬天最低温度能到零下四十度,你们运输物资太不容易了。” 我看着战士们冻得通红的脸颊,突然觉得自己的这点不适根本不算什么。
几天后,我们终于抵达红其拉甫口岸。这里被称为 “生命禁区”,口岸的联检大楼建在雪山脚下,五星红旗在寒风中飘扬。卸货时,一群牦牛从远处走来,牧民穿着传统的塔吉克族服饰,骑着马跟在后面。“那是当地的牧民,” 老周指着他们,“他们世代生活在高原,经常帮我们运输物资,有时候大雪封山,卡车开不过来,就靠牦牛驮。”
一位名叫库尔曼的塔吉克族牧民走到我们身边,用流利的中文打招呼:“老周,好久不见!” 他告诉我们,最近边境卫生院的药品快用完了,这些医疗物资来得太及时了。库尔曼邀请我们去他的毡房做客,毡房里温暖如春,他的妻子端来酥油茶和馕,孩子好奇地看着我们。“我们塔吉克族和中国的边防战士、运输司机都是一家人,” 库尔曼说,“冬天雪大的时候,战士们会帮我们把生病的老人送到卫生院,司机们会给我们带粮食,我们也会帮他们指引路线。”
离开红其拉甫口岸时,库尔曼和牧民们骑着马送我们到山口。雪山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牦**慢悠悠地跟在后面。老周鸣响喇叭,向他们告别,库尔曼挥舞着帽子,大声喊:“下次再来!” 我回头看着渐渐远去的身影,突然觉得高原的风虽然寒冷,却带着温暖的情谊。
初冬的勐腊迎来了第一场小雨,我刚回到公司,就被李姐叫到办公室:“‘痴情飘’要和边境小学合作,开展‘跨境书香’活动,你和老周负责把图书送到各个小学,包括缅甸边境的几所学校。” 我看着桌上的书单,有童话书、科普读物,还有双语的汉语教材,心里充满了期待。
准备图书时,公司的同事们都来帮忙打包。老周带来了他孙子的几本绘本:“这些书孩子都看完了,送给边境的小朋友正好。” 我也把自己珍藏的《昆虫记》和《西游记》漫画版放了进去,希望能给孩子们带来快乐。出发前,边境小学的张老师特意赶来,给我们介绍各个学校的情况:“缅甸那边的学校条件很简陋,没有图书馆,孩子们很少能看到课外书。”
卡车装满图书,再次驶向边境。第一站是勐腊的边境小学,孩子们早已在操场上等候。车刚停下,孩子们就围了过来,好奇地看着满车的图书。我们和老师一起把图书搬到教室,孩子们迫不及待地翻开书,有的坐在地上看,有的凑在一起讨论。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拿着一本童话书,跑到我身边:“姐姐,这个故事能给我讲讲吗?” 我坐在她身边,一页页地给她讲,她听得入了迷,眼睛亮晶晶的。
离开勐腊小学,我们前往缅甸边境的一所学校。跨境时,边检人员特意开通了绿色通道:“‘跨境书香’是好事,我们全力支持。” 学校建在山坡上,是几间简陋的木屋,窗户没有玻璃,用塑料布遮着。孩子们穿着破旧的衣服,却带着灿烂的笑容。当我们把图书交给校长时,校长激动得热泪盈眶:“谢谢中国的朋友,孩子们终于有课外书看了。”
在学校里,我认识了一个名叫玛尼的小女孩。她今年十岁,会说一点中文,每天要走两公里的山路来上学。玛尼拿着一本《海底世界》,指着里面的鲸鱼问我:“姐姐,鲸鱼真的有这么大吗?” 我点点头,给她讲鲸鱼的生活习性,她听得认真,不时发出惊叹。临走时,玛尼送给我一幅画,画的是界河两岸的景色,一边是中国的高楼,一边是缅甸的木屋,中间是一座彩虹桥。“我希望以后能去中国读书,” 玛尼说,“也希望中国的小朋友能来我们这里玩。”
返程的路上,老周看着窗外的界河,说:“这些图书虽然轻,但能在孩子们心里种下友谊的种子。以后他们长大了,一定会记得这份情谊。” 我看着玛尼送的画,突然觉得 “痴情飘” 的运输任务不再只是运送货物,更是传递温暖和希望。
第九章:雪夜里的坚守
腊月的边境迎来了大雪,公司接到紧急任务 —— 将一批抗寒物资运往雪山脚下的边境哨所。出发前,老周检查了卡车的防滑链,又多带了几床棉被:“哨所里的战士们冬天很辛苦,我们得尽快把物资送过去。” 我把暖宝宝、热水袋塞进背包,心里既紧张又期待,这是我第一次在雪天走边境线。
卡车驶离市区时,雪花已经纷纷扬扬地落下,路面很快积了一层雪。老周放慢车速,打开防滑链,车轮碾过积雪发出 “咯吱” 的声响。“以前雪天走这条线,经常会遇到雪崩,” 老周指着路边的警示牌,“有一次我拉着物资,在雪山下堵了两天,最后是哨所的战士们铲雪开道,才把我们救出来。”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警示牌上写着 “前方雪崩高发区,谨慎通行”,旁边还有战士们铲雪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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