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阳走出坤宁宫,脚步急切。
他没回自己的府邸,也未片刻耽搁。
转身就往内阁值房赶去。
脚步带风,官袍下摆被吹得“哗啦”翻飞。
连腰间的玉带都随着步伐晃动。
脸上没了之前的犹豫,只剩斩钉截铁的坚定。
他心里清楚,此刻不容拖延。
必须尽快和杨一清商议。
把陛下的态度原原本本传递给文官集团。
敲醒那些还在做梦的糊涂虫。
免得再有人撞枪口,落得刘大夏的下场。
推开内阁值房的门,杨一清正对着一份“大同边军补给清单”皱眉。
手指在“冬衣缺口三千件”的字样上反复摩挲。
脸色凝重,嘴里还念念有词:“这都入冬了,边军还穿着单衣,京里的粮草却迟迟调不过去,再拖下去,要出人命的!”
见李东阳进来,他连忙放下朱笔起身。
快步迎上去,语气里满是急切:“宾之兄,陛下那边怎么样?刘大夏的事有转机吗?报纸的事,陛下松口了没有?”
李东阳走到案前坐下。
抓起桌上的凉茶猛灌了一口。
冰凉的茶水滑过喉咙,才压下心里的激荡。
缓缓道:“转机没有,倒是让我彻底看清了陛下的心思。”
“咱们这位陛下,根本不是什么年少气盛的顽童,是个胸有丘壑、心里装着江山百姓的雄主!”
他语气里满是感慨,还有几分后怕。
“以前我总觉得他爱折腾,现在才明白,他折腾的每一件事,都是在为大明办实事,是在戳咱们文官的痛处!”
接着,李东阳把朱厚照说的“先帝宽容换不来实事”“太祖杀贪官、太宗重整朝堂的先例”“摆烂就滚蛋,不办事就收拾”的话,原原本本、一字不落地复述了一遍。
连陛下拍案时的语气、眼神里的锐利,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陛下心里跟明镜似的,谁在办实事,谁在混日子,谁在拿祖制当挡箭牌,他看得清清楚楚。”
李东阳放下茶杯,指尖重重敲了敲案面。
“之前的容忍,不过是给先帝面子,给咱们这些老臣留体面,真要是逼急了他,太祖爷当年的雷霆手段,他可不是做不出来!”
杨一清听完,沉默了片刻。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胡须。
随即重重地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释然:“我早说过,陛下办大明报、重赏边军、严惩贪腐,就不是糊涂人,是个有主意、敢做事的主!”
“咱们这些文官,总觉得自己握着‘笔杆子’,能写史书、能定舆论,就比谁都硬,总拿‘祖制’当护身符,觉得陛下年轻,能糊弄过去。”
他想起自己在大同带兵的日子。
将士们在前线吃风喝雪、拿命拼杀。
京里的文官却在算计“军饷太多”“浪费粮饷”,心里就一阵窝火。
拍着案面骂道:“却忘了最根本的道理——江山是靠办实事撑起来的,不是靠嘴说出来的,不是靠‘之乎者也’写出来的!”
李东阳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坚定:“应宁,你能想明白就好。”
“现在当务之急,是把陛下的态度传递给内阁和各部的文官,让他们赶紧收起‘抵制报纸’‘死扛祖制’的心思,踏踏实实办实事,不然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
杨一清立刻点头,两人对视一眼,瞬间达成共识。
“咱们分分工——内阁的阁老和翰林院的官员,你去劝,毕竟你是首辅,说话分量重,他们也愿意听你的。”
“六部的堂官和地方来的京官,我去说,我在六部待过十几年,跟他们熟,说话也不用绕圈子。”
杨一清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狠厉。
“另外,得抓个典型出来祭旗。”
“那些跳得最欢、天天递奏折抵制报纸、张口闭口‘祖制不可违’的,咱们别劝了,让他们自己撞陛下的枪口,杀一儆百,其他人自然就老实了!”
李东阳深以为然,重重拍了下桌子:“就这么办!”
“咱们现在就去,别等明天,免得夜长梦多,再有人不知死活惹陛下生气,到时候连咱们都护不住他们!”
两人当即起身,分头行动,脚步匆匆,直奔各个衙门而去。
李东阳先去了内阁老阁老王恕的办公处。
王恕已经七十多岁,是三朝元老,最是固执,天天带头递奏折抵制大明报。
李东阳把陛下的话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又把“太祖爷杀贪官、太宗爷靖难后重整文官”的先例摆出来。
最后补了一句:“王大人,陛下不是先帝,他不吃‘老臣脸面’那一套,再硬扛下去,怕是要晚节不保啊!”
王恕听得脸色发白,手都开始发抖。
想起刘大夏吐血晕倒的下场,嘴唇哆嗦了半天,终于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以后多办实事,不再提祖制了。”
接着,李东阳又去了翰林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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