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来的马车在黑风寨外停下时，扬起的尘土裹着檀木的香气，在寨门口绕了三圈才散。
那马车是用上好的紫檀木做的，车身镶着金边，车轮包着铁，碾在地上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像在炫耀长安的富贵。
车帘掀开，李全从里面走出来，身上的太监服绣着金线蟒纹，阳光一照，晃得人眼睛疼，腰间系着块羊脂玉腰带，手里捧着个明黄的锦盒，里面装着招安书，走路时下巴抬得老高，鼻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他身后跟着十个穿明光铠的护卫，铠甲擦得锃亮，手里握着长枪，挺胸抬头地站成一排，可眼神里却藏着几分虚张声势。
他们早就听说顾北连漠北人都敢杀，心里难免发怵。
李全尖着嗓子喊，声音像被掐住的鸡，在寨门口回荡：
“陛下有旨！”
“黑风寨顾北，还不速来接旨！”
喊了半天，寨门还是紧闭着，只有城墙上的士兵探出头，冷冷地看着他们，连话都懒得说。
李全的脸有点挂不住，又提高声音喊：
“顾北！”
“陛下念你守北疆有功，特封你为北疆团练使，正五品！”
“你该感恩戴德，速速出来接旨，再随咱家回长安领职！”
他以为顾北会像那些投降的将领一样，听到官职就屁滚尿流地来接旨，却没想到寨里连点动静都没有。
半炷香的时间过去了，李全的脚都站麻了，才见寨门“嘎吱”一声打开，顾北带着林猛和苏瑾走了出来。
顾北穿着件普通的粗布劲装，衣服的袖口和肘部都有磨损的痕迹，那是常年练枪磨出来的，腰间只挂着把旧短刀，刀鞘上满是划痕，是去年和漠北人厮杀时留下的。
此时，他没穿铠甲，也没戴头盔，头发用根麻绳束着，眼神冷得像漠北的冰，扫过李全时，让李全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李公公。”
顾北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股压人的气势。
“你不在长安伺候陛下，跑到我黑风寨来，是来给我送粮的？”
李全被他看得发怵，却还是硬撑着把锦盒递过去，手指翘着，生怕碰到顾北的脏衣服：
“顾北，陛下的旨意在此，你且接了，随咱家速回长安领旨谢恩。”
“这团练使虽是虚职，但却是官居正五品！”
“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你该知足……”
“虚职？”
顾北接过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是张明黄的绢帛，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字，无非是些安抚的话，要他归顺长安，听候东陵博的调遣。
然而，此时顾北却是看都没再看第二眼，就从林猛手里拿过个火把——那火把是用松枝做的，燃得正旺，火焰窜起半尺高。
顾北捏着绢帛的一角，把火把凑了上去，“唰”的一声，绢帛就烧了起来，橙红色的火焰舔着绢帛，很快就烧到了顾北的手指，他却像没感觉似的，任由火焰燃烧。
与此同时，火星子溅到李全的锦袍袖口上，烧出个小洞，李全吓得尖叫起来，赶紧用手去拍，跳着脚喊：
“顾北！”
“你竟敢烧圣旨？”
“你这是谋反！”
“是要株连九族的大罪！”
顾北把燃烧的绢帛往地上一扔，灰烬被风吹得飘了李全满脸，呛得李全直咳嗽，眼泪都流了出来。
顾北上前一步，身高比李全高了大半个头，阴影罩住李全，眼神像刀子似的剜着他：
“谋反？”
“我顾北十五岁率三百骑破漠北王庭先锋，杀了漠北右贤王！”
“二十岁受封镇北王时，手里握着的是漠北左贤王的头骨！”
“我顾北的王爵、官职，是三万镇北军弟兄，用血、用命取下来的，不是你们长安世家随便给个‘虚职’就能收买的！”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震得周围的护卫都往后缩了缩，有个护卫想拔刀，林猛立刻上前一步，手按在刀柄上，眼神狠厉地盯着那护卫，那护卫的手顿在半空，不敢再动。
顾北指着长安的方向，声音里满是怒火，每一个字都像砸在地上的石头：
“你回去告诉东陵博，我顾北的弟兄，死在秦家的算计里，死在东陵家的冷箭下，死在长安那些蛀虫的手里！”
“想让我归顺？”
“可以！！”
“让他先把秦家、东陵家的罪臣斩了，再提着他们的人头来忠魂碑前，给我三万弟兄磕三个响头，亲自下跪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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