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绿洲的硝烟还未完全消散，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便被峡谷口的寒风卷走大半。
顾北勒马立于黑风峡入口，玄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目光如鹰隼般盯着前方丈余宽的通道——这里是沙陀残部西逃的唯一生路，亦是他为敌军布下的绝死之地。
两侧峭壁直插云霄，崖壁上的沙砾被风卷着呼啸而过，那呜呜声听着不似风声，反倒像无数亡魂在为即将到来的血战哀嚎。
“弩兵营何在？”
顾北的声音沉朗有力，穿透嘈杂的风声，清晰地传到身后队列中。
“末将在！”
一道洪亮的应答声响起，弩兵营统领周锐策马出列。
他甲胄上还凝着月牙绿洲战场的暗红血渍，脸上带着未褪的杀气，双手抱拳躬身道：
“一千架三段连弩已尽数调试妥当，三百名弩手分三队列阵完毕，箭囊充盈，只待王爷下令！”
顾北微微颔首，目光扫过身后整齐排布的弩阵。
每一架连弩都由精铁锻造而成，乌黑的箭槽里整齐码着十支铁箭，箭尖泛着冷冽的寒光。
紧绷的弩弦如满月般蓄势待发，只消一声令下，便能化作索命的利刃。
“莫贺残部虽败，却仍有死战之心，若让他们逃入西域戈壁，凭借戈壁的复杂地形蛰伏起来，日后必成我大炎西疆的祸患。”
顾北声音冷了几分，握着马鞭的手紧了紧。
“今日便以连弩封路，让这群沙陀蛮夷看看，犯我大炎疆土者，从来都无路可逃！”
“末将遵令！”
周锐高声应下，转身拔出腰间令旗，对着弩手队列厉声传令：
“第一队前移就位，箭指峡谷通道！”
“第二队补位备箭，随时准备接替！”
“第三队巡查弩机，确保无一处疏漏！”
三声令下，三百名弩手动作迅捷如猎豹。
第一队弩手迅速上前，半跪在地将连弩架在特制的木架上，调整角度后稳稳瞄准峡谷深处。
第二队弩手手捧装满铁箭的箭囊，快步站到第一队身后，眼神专注地盯着前方。
第三队则分成数十组，来回穿梭在弩阵中，仔细检查每一架弩机的弦力与箭槽，确保万无一失。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远处的戈壁尽头便传来杂乱的马蹄声与嘶吼声，尘土飞扬间，莫贺率领的沙陀残部已狼狈奔至峡谷入口。
为首的沙陀士兵个个衣衫褴褛，脸上满是惊惶之色，手中的兵器大多断裂破损，可身后的追兵仍在紧逼，他们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不少人眼中已透着绝望的死灰。
“冲过去！只要穿过这峡谷，就能逃进沙漠！”
一名沙陀将领挥舞着弯刀嘶吼，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疯狂，率先策马冲向通道。
顾北眼底寒光一闪，抬手沉声道：
“放箭！”
周锐手中令旗骤然落下，第一队弩手同时扣动扳机。
“咻咻咻——”
密集的箭雨如黑云压境般掠过半空，瞬间将峡谷入口笼罩。
冲在最前的沙陀士兵甚至没看清箭雨的轨迹，便被锋利的铁箭穿透铠甲，有的中箭落马，沉重的身躯砸在沙石上发出闷响；有的被箭直接射穿咽喉，鲜血顺着箭杆汩汩滴落，很快便染红了通道下的碎石。
“有埋伏！快退！”
沙陀军中响起惊恐的呼喊，可后面的士兵仍在被追兵推着向前涌，前队想退，后队想进，瞬间在峡谷口挤作一团，乱成了一锅粥。
就在此时，第一队弩手的箭已射空，他们毫不迟疑地起身，迅速退到第二队身后。
第二队弩手立刻补位，将早已备好的铁箭装入箭槽，手指扣动扳机，又是一轮箭雨呼啸而出。
更多的沙陀士兵倒在血泊中，尸体层层堆积，几乎堵塞了半个通道，暗红色的血水顺着通道缝隙往下渗，在沙石间汇成细小的溪流。
“是三段连弩！”
莫贺在亲兵的护卫下，远远看到这一幕，瞳孔骤然紧缩。
他早听闻大炎有此神兵利器，却从未想过威力竟如此惊人。
他看着峡谷口不断倒下的士兵，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转头看向身边的儿子莫云，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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