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初夏本该是槐花香满街、孩童追蝶戏的时节,朱雀门外却突然涌来一群衣衫褴褛的流民,像一股浑浊的潮水冲破了都城的宁静。
他们扶老携幼,身上的粗布衣裳沾满血污与泥浆,有的断了胳膊,有的瘸了腿,还有妇人怀里抱着气息奄奄的孩子,浑浊的眼泪混着尘土在脸上冲出一道道沟壑,凄厉的哭喊穿透了晨雾。
最先发现异常的守门卫兵本想上前阻拦,却被一个断了左臂的汉子扑过来抓住衣襟。
那汉子脸上凝固着血痂,嘶哑的嗓音像被砂纸磨过:
“大人!求您禀报镇北王!”
“南境……南境三州都破了啊!”
“百越人屠城,我们的亲人全没了!”
这声哭喊像一块巨石砸进人群,流民们瞬间崩溃,纷纷跪倒在地,此起彼伏的哀嚎很快引来了围观百姓。
有人认出流民中熟悉的面孔,那是三个月前还在西市贩南境茶叶的商户老赵。
如今却只剩半条命,怀里紧紧揣着被血浸透的账本。
“老赵,你家婆娘和娃呢?”
有人颤声问,老赵猛地抬头,眼中迸出绝望的血丝,只反复念叨着:
“没了,都没了!”
随即,便一头栽倒在地,幸得旁边人及时扶住才没磕破头。
消息如野火般传入太极殿时,顾北正握着新科举官员周明的奏报!
上面详细写着冀州水渠修缮进度,字里行间满是寒门子弟的务实与热忱。
苏瑾捧着流民的证词匆匆闯入,脸色凝重得像蒙了一层寒霜,连声音都带着颤抖:
“王爷,南境急报!”
“百越首领吴昊率十万部众叛乱,南境节度使战死,三州城池接连失守,百姓,百姓遭了屠城之祸!”
“啪”的一声,顾北手中的奏报重重拍在案上,桑皮纸边缘的墨渍被震得簌簌掉落。
他猛地起身,腰间玉带绷得笔直,眼中方才对寒门学子的温意瞬间被凛冽的怒火取代。
“备车,立刻去朱雀门!”
不等侍卫回应,他已大步跨出殿门,龙纹靴踩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身后跟着的内侍们小跑着才能跟上。
赶到朱雀门时,流民们正围着卫兵哭诉,人群最前方,一个白发老妇人怀里抱着早已没了气息的孙儿,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孩子染血的襁褓,嘴里反复念叨:
“百越人拿着弯刀,见人就砍……”
“节度使大人带着士兵挡在城门口,被吴昊一箭射穿了喉咙……”
“我的儿啊,你让娘怎么活……”
顾北拨开人群,蹲在老妇人面前,伸手轻轻按住她颤抖的肩膀,声音尽量放柔:
“老人家,慢慢说,百越为何突然叛乱?”
老妇人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看清顾北的王袍后,突然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扑过来,指甲深深掐进他的衣袖:
“王爷!是吴昊!”
“他说咱们大炎忙着改科举、乱朝堂,没空管南境!”
“带着十万蛮兵杀过来,城破那天,火从东门烧到西门,我躲在柴房才侥幸逃出来,扒开瓦砾找了三天,只找到我孙儿的小鞋……”
旁边一个年轻女子也哭着补充,她手臂上缠着破烂的布条,鲜血正从缝隙中渗出:
“他们还喊着‘夺回南境,自立为王’!”
“我们逃出来时,后面追兵骑着马砍杀,好多人都被马蹄踏碎了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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