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哥在旁边看得一头雾水,小声嘀咕:“这就开始了?我还以为他要先翻个跟头热热身呢……”
时间流逝。
舞台上的江澈从青年步入了中年。
他的肩膀在不知不觉间微微下沉了一公分。
眼神里那份属于天才的锋芒被一种内敛、更复杂的疲惫所取代。
他开始扮演那些更沉重的角色,被流放的国王,忏悔的罪人。
他时而蜷缩在地,时而仰望虚空。
没有一句台词,但所有人都仿佛听到了角色内心的哀嚎与挣扎。
苏九坐在台下,双手不知何时已经紧紧握住了轮椅的扶手。
她看得懂,她比任何人都看得懂。江澈不是在“演”,他是在用自己的身体去解析和还原她当年写下这个剧本时每一个最细微的心绪。
这已经不是表演,这是一场跨越了二十年光阴的灵魂对话。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取代了天光,将整个剧场染成一片温暖而悲伤的颜色。
舞台上的江澈,也终于步入了“空”的暮年。
他的背脊佝偻了下去,动作变得迟缓,呼吸也开始微弱。
他仿佛已经与那个角色融为一体,生命力正在被那张无形的面具,一点一点地抽干。
汗水早已湿透了他的T恤,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他的脸色因为长时间的极致专注和体力消耗,变得异常苍白。
彪哥张着嘴,呆呆地看着舞台上那个仿佛瞬间苍老了五十岁的身影,第一次感受到了某种超越他理解范围的、名为艺术的震撼。
终于,江澈演到了最后一幕。
“空”,那个戴了一辈子面具的演员要在全世界面前摘下他的面具,展示真实的自我。
江澈缓缓地用尽全身力气地抬起手,伸向自己的脸。
然后,他的动作停住了。
那个在剧本里逼疯了所有人的逻辑悖论在此刻降临。
舞台上的江澈脸上流露出的不是痛苦,不是迷茫,而是令人心碎的“空”。
他用一种最壮丽的“失败”,完成了这场无法被完成的表演。
表演结束。
江澈站在原地,大口地喘着气,身体摇摇欲坠。
这一天的表演比他过去拍过的所有电影消耗的能量总和还要多。
整个剧场,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苏九缓缓地抬起手,擦掉了不知何时滑落脸颊的一滴泪。
她操控着轮椅,来到舞台边,仰头看着那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
“你不是在表演《面具》。”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释然和颤抖。
“你是在告诉我,它应该如何被尊重。”
江澈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我明白了。”苏九笑了,那是她二十年来第一个真正意义上发自灵魂深处的笑容。
“复仇太累了,也太无趣了。”
她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了那份用火漆封存的《面具》手稿,郑重地递向江澈。
“现在我把它交给你。没有任何附加条件,没有复仇的契约。”
苏九看着江澈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只有一个请求。”
“让它,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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