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一四年夏,七月的潞城盆地,仿佛一口被点燃的巨大洪炉,阳光炽烈,万物蒸腾。
然而,与这酷暑天气相呼应的,是长治大地之上一派前所未有的、近乎沸腾的蓬勃气象。
剿匪的战火硝烟已然散去,留下的并非焦土与疮痍,而是一片被精心耕耘、已然结出硕果的沃野。
明面上的成果,如同熟透的谷物,沉甸甸地压弯了枝头,耀眼夺目。
长治县境之内,迎来了数十年来未曾有过的安宁。
昔日匪患猖獗的西北山道、东北密林,如今商旅络绎不绝。
驮运着襄垣玻璃厂出产的透明玻璃器皿、屯留铝矿的矿石样本、壶关盐矿的雪白精盐、以及各地工厂出产的布匹、农具、食品的骡马大车,无需再雇佣大量镖师,只需插上一面领航者公司的小旗,便可安然通行。
沿途新设立的武装警察哨所,士兵身着崭新制服,态度虽严肃,却对合法商旅秋毫无犯,反而提供了歇脚补给的便利。
乡村之间,以往天一黑便紧闭门户的景象大为改观。
夏夜里,村头打谷场上甚至能听到村民纳凉聊天的笑语声。
这种安全感,源于那场干净利落的剿匪之战,更源于如今牢牢掌控一切的强大武力。
警备师一旅,经过血火淬炼,已彻底脱胎换骨。
士兵们操练时喊杀声震天,手中德制枪械保养得锃亮,战术动作娴熟默契,眼神中充满了经过战阵洗礼后的沉稳与自信。
他们驻扎在边境要地的新营区内,营房规整,壕沟铁丝网完备,时刻保持着警惕,如同一柄收入鞘中却寒芒隐现的利剑,震慑着任何敢于觊觎的目光。
更令人瞩目的是,位于林家村西山的长治陆军军官学校和军士教导队校舍已初步建成。
来自保定的教官团已然入驻,开始与石头选拔的预备教官们一同制定课程、编写教材。
虽然尚未正式开学,但那巍峨的校门、宽阔的操场、以及校场上竖起的旗杆,已然预示着这里将成为未来长治武备力量的摇篮。
强军的根基,正在深深扎下。
工业区的规模,比之年初又扩大了近乎一倍。
巨大的烟囱群日夜不停地向天空喷吐着白色或灰色的烟云,如同这片土地蓬勃跳动的心脏,将力量泵送至全身。
襄垣玻璃厂已成为真正的明星。
不仅能够稳定生产出平整光洁的平板玻璃(优先供应林家村新村及工业区自身建设),其生产的各种规格的玻璃瓶、杯、盏,更是通过商队远销省城乃至京津,因其质地纯净、款式新颖而供不应求。
巨大的熔窑日夜燃烧,仿佛吞金噬铁的巨兽,却吐出的都是真金白银。
食品工业区飘散着复杂而诱人的香气。
榨油厂、面粉厂、饼干厂、醋坊、酱园…皆开足马力,不仅保障了军队和工人的供应,其产品也开始出现在县城的商铺和周边集市上,贴着领航者商标的货物,几乎成为了优质的代名词。
机械加工厂内,来自德国的机床已然安装调试完毕,在聘请来的德国技师和本土选拔的聪明学徒操作下,开始尝试生产一些简单的五金零件、工具,甚至模仿维修那些昂贵的德国机械。
虽然只是蹒跚学步,但工业自我造血的能力,已显露出萌芽。
五金厂、被服厂、皮鞋厂、纺织厂、染布厂…所有的工厂都处于满负荷运转状态。
订单来自军队,来自不断扩张的基础建设,来自日益增长的人口需求。
厂区道路上,运送原料和成品的平板车、牛车川流不息,工人们步履匆匆,脸上虽带疲惫,却洋溢着一种拥有稳定工作和收入的踏实感。
林家村十万亩梯田,已然褪去了新垦时的黄土色,披上了郁郁葱葱的绿装。
而更为重要的作物——粟(小米),已是绿浪翻滚,长势极为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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