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在！”孔有德一个激灵，连忙应声。
“回你府上去。”
毛文龙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本帅找你，还有些事。”
话音未落，也不见他有何动作，那凝实的魂体便开始逐渐变得虚幻，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伴随着丝丝缕缕消散的阴气，很快便彻底消失在密室之中，只留下那幽幽的绿光渐渐恢复正常，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阴冷。
密室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耿仲明依旧跪在地上，失魂落魄。
尚可喜呆立原地，脸上阴晴不定。
而孔有德站在原地，望着毛文龙消失的地方，也是一脸茫然无措。
过了好半晌，耿仲明才仿佛找回了一丝力气，挣扎着站起身，目光转向孔有德，声音沙哑干涩：“瑞图……大将军他……他单独叫你回去，所为何事？你可知晓？”
孔有德闻言，脸上苦涩更浓，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我也不知道啊！大将军只说有事，并未明言。”
他心中也是七上八下，既有些被单独点名的惶恐，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
密室中，又沉寂一阵。
许久后，尚可喜率先打破沉默：“匪夷所思，简直匪夷所思！大将军……竟真成了鬼神？就连明皇也有了驱使鬼神之能？”
他顿了顿，看向两位兄弟，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既然人死了，真的能变成鬼，还能如此……如此清晰地现身说法？那……你们说，我等死在辽东、死在登莱的家眷亲人们，他们的魂魄……是否也……”
这个话题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瞬间在三人心中荡开巨大的涟漪。
之前被毛文龙“死而复生”以及民族大义的冲击弄得心神俱震，几乎忘了这最关乎自身的一点！
耿仲明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惊人的神采，之前的死灰之气被一种急切的热切所取代：“对啊！元吉所言极是！若大将军能显圣，那……那我那苦命的妻儿……他们……”
他的话堵在喉咙里，不敢再说下去，生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孔有德也是浑身一震，双手不自觉地握紧：“若……若真能再见一面……哪怕只是魂魄……”
他想起了自己惨死在沈阳城破之时的家小，眼眶瞬间红了。
遥想当年，他们都是孤儿，才跟了毛文龙，毛文龙也才收养他们为义孙。
但他们并非一开始就是孤儿的。
而是父母乃至妻儿都被建奴杀害之后，才跑向了皮岛。
事到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故去的父母、妻儿容貌都有些模糊不清了，可那份感情，始终埋藏在心底。
如果不是建奴攻占辽、沈，他们岂会家破人亡？
如今若能再见……
“之前过于震撼，竟忘了追问此事！”
尚可喜语气带着懊悔，随即转为决断：“走！我们一同去瑞图府上！大将军既然让瑞图回去等候，定然还会现身，此次，定要问个明白！无论大将军有何吩咐，就算只见一面，那也是好的！”
“同去！”
耿仲明立刻附和，此刻他寻死的心思早已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关乎至亲的可能冲得烟消云散，只剩下迫切求证的心情。
孔有德自然也无异议，重重点头：“好！我们一起去问大将军！”
三人再无犹豫，迅速整理了一下衣袍，压下心中翻腾的惊疑、期待与一丝恐惧，互相递了个眼色，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怀顺王府，朝着恭顺王府的方向疾步而去。
夜色深沉，将他们复杂而急切的心绪与身影一同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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