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暹在听完张岱的讲述后,又拿着这奏章翻阅了好一会儿,才又抬起眼来望着张岱沉声问道:“有没有信心追查清楚?”
“即便最终查无所得,不过是劳费眼力、审阅旧簿而已。下官既食此禄,又何惧艰辛!”
张岱听到这话后,连忙挺胸表态道。
杜暹听到这一回答,望向张岱的眼神也越发欣赏起来,当即便微微颔首道:“既如此,那便由你选诸文吏,向尚书都省、户部、刑部诸司查阅旧籍,追究不法!”
如果能够凭此开拓财源、获得一笔计划外收入固然更好,就算不能,对门下省而言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
而且宇文融其人行事张扬跋扈,为人又自负得很,自其重新归朝掌管户部之后,气焰要比之前更加的嚣张,甚至就连中书门下都难能插手户部相关的事务。
杜暹身为宰相,对于这一情况当然不爽得很,但宇文融的确是在财计方面垄断太深,他也没有什么机会插手进去。
张岱此番奏章无疑给他提供了一个绝佳的机会,若能抓住这一契机对于户部旧账大查一番,那宇文融还敢如此趾高气昂吗?
更何况这也不是给户部添乱,而是沿袭户部的做事方法,并且进行更加宏大的发挥,如果能够有所收获的话,要比尚书省当下取得的那点成绩获得更大收益!
当然,杜暹也清楚这件事存在一定的风险。任何翻查旧账的举动,都会引起一部分既得利益者们侧目警惕与反扑报复。如果顶不住的话,那就会很难收场。
杜暹眼下也没有其他更好的人选担当此事,而作此奏议的张岱本身就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
首先问题就是由他挖掘出来,其次张岱祖父张说乃是当直今年的考课使、罩得住,再者张说跟裴光庭之间的呼应,杜暹也有所耳闻,杜暹也希望他们这些虎视眈眈盯着宰相之位的家伙们自己斗起来。
张岱得此授命,心中自是大喜过望,当即便连忙挺胸表示一定不会丢了咱们门下省的脸。不查则矣,一查就必须得查点东西出来!
杜暹瞧着张岱意气风发、积极踊跃的模样,一时间心情也不免有些复杂,他忽然又开口说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何类刻骨铭心的故事或人,能让宗之如此感悟至深?”
张岱闻言后自是一愣,咱这正说着给宇文融穿小鞋的事呢,你问我这些事干啥?
心中虽然有些诧异,但老大都开口了,他总也不能不回答,于是当即便连忙说道:“让相公见笑了,下官年少无知、阅历浅薄,日前受太子殿下召见于芙蓉园问以才艺,为赋新词强说愁,遂成此联句。”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宗之青春少年,难道没有让你迷恋的人或事?”
杜暹闻言后脸上笑容变得更加和煦,旋即便又望着张岱笑语道:“你正当知慕少艾的年龄,更有《金缕衣》的旧作,风流少年,自当做得!”
“下官年未弱冠,便蒙圣恩垂青、长官错爱,食禄厚矣,正当勤恳于事、克己效劳,岂暇别顾!”
张岱担心杜暹是怀疑自己年少轻浮、为人不够缜密慎重,担心被夺了这一事务,当即便又连忙表态说道:老子只求进步,别的啥事也不管!
“不错不错,少年郎应当有此志气!”
杜暹听到这话后,当即便又笑眯眯的捻须说道:“燕公近日当直岁考,想必事务繁忙劳碌。我亦与久未谈心,待其事毕之后,自当登门访之,届时宗之也要于席斟酒啊!”
“一定一定,下官不胜荣幸,归后便扫榻以待相公大驾光临!”
张岱闻言后又连忙垂首说道,对于杜暹这意外和气的表态,只当这位上司应该也是感受到了政局中越来越紧迫的压力,所以想要继续加深一下和他爷爷之间的互动,寄望于日后能有一个更长久的呼应吧。
这倒是一个非常不错的信号,杜暹乃是边士出身,同样也是一位出将入相的人物,即便日后被罢相了,仍可镇守边疆重镇,成为手握边防大权的封疆大吏,对于同样有志边功的张岱来说,彼此间也会有着极大的合作空间。
去读读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