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炉核心的空气在米勒消失的瞬间,发生了凝滞。
仿佛一只无形的巨眼闭合,又猛地睁开。
熔池之上,那覆盖着崎岖熔岩皮肤的庞然巨物,头颅轮廓猛地朝米勒消失的方向扭动了一下。虽无瞳孔,一股冰冷的、纯粹由意念构成的巨大压力已然降临,重若山峦,无声地碾压下来,粘稠的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高温扭曲的热浪都为之一滞。
这仅仅是注视。
安多尔的反应如同生锈齿轮强行咬合。他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踏出一步。
左脚踩在冷却金属残骸上发出一声刺耳的金属弯折声。
支撑着那条裹着暗金金属鞘、沉重如灌了铅的枯死右臂的肩胛剧痛爆发,却化作一股蛮力。
覆盖墨色光焰的“空誓镣铐”碎片被他用残存之力猛地砸入脚下被高温炙烤得半熔化的金属地面。
“嗡——!”
并非纯粹的能量冲击。墨色力场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激起一圈沉重到令人窒息的、近乎实质的空间粘稠涟漪。
力场并未试图束缚那可怖的存在——那如同试图用蛛网拦截山崩——而是精准地、短暂地干扰了那道纯粹意念视线聚焦点的传递通路,如同在巨人眼前瞬间升起一片扭曲的光影帷幕。
巨大的头颅动作出现了极其细微的、与意志表达脱节的迟滞。
然而,这微不足道的阻挡,付出了代价。
安多尔如遭重击,整个左半边身体猛地弓起,口中喷出的不再是血沫,而是夹杂着细微墨色能量和金属碎屑的黑雾,镶嵌“空誓镣铐”碎片的手掌皮肤瞬间焦黑碳化,新生的暗金金属鞘在枯死手臂上疯狂震颤,发出濒临解体的嗡鸣。
就在头颅迟滞的零点一秒。
“呜嗷——!!!”
格伦伍德发出了野兽垂死般的非人咆哮。
他那刚从废墟中拔出的下半身还嵌着狰狞的金属碎片,覆盖伤口的金色薄膜在剧痛下不断崩裂又勉强粘合,新生的粉色肌肉与焦炭般的硬壳交错。
左臂那条残破不堪、铆钉早已崩飞的蒸汽动力臂发出刺破耳膜的、如同困兽临死挣扎的过载尖啸。
粗壮的、勉强由粗陋金属板和管道拼凑、甚至裸露着齿轮与活塞杆的残臂猛地向后收缩到极限。
不是为了防御,是用尽这具破败躯壳内最后一点燃烧的精血。
轰!!!
他的左腿、腰腹、残余的右半身肌肉如同绷紧到极限后瞬间释放的钢缆,驱动着那条破破烂烂的钢铁左臂如同失控的攻城巨锤,带着一股纯粹的物理惯性毁灭风暴,狠狠地砸在熔池边缘。
巨大的臂膀砸进半凝固的金属浆中,伴随着令人心悸的嘶啦腐蚀声。
恐怖的冲击力将巨量的暗红金属液体如同惊涛骇浪般掀起。
劈头盖脸地泼向那正在扭动凝实的人形上半身和……头颅。
滋啦——嘶嘶嘶——!!!
带有高度活性的液态金属如同亿万条烧红的食人蚁雨点般砸在粗糙的“皮肤”表面,瞬间腾起大股大股紫黑色的腐蚀烟雾,发出密集如雨的、令人头皮炸裂的灼烧与侵蚀声响。
那尚未完全凝固的粗糙表皮被灼出无数细小的坑洼,头颅轮廓猛地一顿,似乎被这蕴含着污秽核心能量的“酸雨”泼得僵滞、刺痛。
更致命的是,这些活性金属液体如同跗骨之蛆,部分竟顽强地附着在粗糙熔岩皮肤表层,仿佛寄生生物般试图向内渗透、融合。
熔炉胚胎内部传来一声压抑的、如同地壳深处发出的嗡鸣——并非痛苦,而是被打扰凝练进程的极致暴怒。
去读读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