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你也应该知道所谓“大祭司”的存在完全就是一个骗局,可你为什么还要帮他制造这起恐慌,残害这么多无辜的族人!”
“族人?”
戈勒脸上的表情邪气十足。
“多新鲜的词啊。”
“你是达乌族的大司祝,受天福祉掌人生死,但凡流着达乌血脉的天罚之人都得为了那么一丁点儿的生机对你卑躬屈膝俯首称臣……”
“戈勒!”
巴悍皱着眉头喝止住了他。
“你明知我从没要求过任何达乌人做任何为我自己谋利的事,甚至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因自己的司祝身份感到羞愧。”
“是,可所以呢?”
戈勒语气轻蔑:“偷着藏着司祝身份谁也不告诉,口口声声说什么“最好的兄弟”,结果到头来连一个活着出去的可能都不愿意给我,这他妈算哪门子的兄弟?”
“当然。”
无所在意也无所掩藏的语气透着点点湿黏的腥气。
“你崇高你大义你能为了达乌族的未来奉献你的一切,可我不同,我不是司祝没被赐予过任何神力,我只是众多倒霉的达乌人中的一个,既没享受福气何来承担罪孽,更何况我连我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又凭什么要去管别人的死活。”
“所以啊,“族人”二字于我而言简直就是荒谬,我们虽同属一族却都只是祖先罪行的弥补者,我们的存在只有赎过,只有用血的代价平息神的愤怒,可是”
“凭什么?”
戈勒敛了笑意,转而散发出浓重的杀气。
“凭什么几百年前祖辈留下的烂摊子要我们用命给他们收拾?凭什么他们活得这么轻松却要我们死无全尸?凭什么天道不公,非得把他们犯下的罪过强行安在我们身上?!”
“你说的没错。”
乌鸦的头颅渐渐调转,漆黑丰茂的翅膀在山谷悠荡的清风下缓缓升腾到了半空。
“我们的先祖的确有罪,天道或许也的确不该因他们的过错对我们施以如此残酷的惩罚,可事已至此,天行有道万物有常,我们如果无力改变规矩那就只能遵守规矩。”
言及至此,巴悍低头望向站在地上未曾表现过一丝悔意的戈勒,而后,阔远的天幕之下,一道嘹亮清晰的喊声在顷刻之间传遍了整个弥生之谷。
“痴者三千,贪者无数,达乌戈勒,窥看神机残害同胞,以“白鲸赐福”之名联合外敌蒙骗族人取其性命,尤以“献祭”一事制慌乱污神名脏诚心。”
“以上种种,言考实据无包无庇,行罪难书不得指摘,遂以达乌司祝之名对罪徒戈勒降下惩处:”
“死,且身首异处魂形皆散。”
“至于可否转世可否轮回可否不受狱刑之苦……”
巴悍微微顿了顿,旋即泰然而道:
“全凭”
“上苍司允。”
一人一鸟,迅雷如电的身影自高空倾然而落犹如严霜过境,即将掀起一场躁雨风暴。
肃穆而沉重的喊声被尽数挡隔在了祭祀高台所在的殿谷之外。
戴着手套的纤长指节不轻不重地敲击在乌鸦形态的面具之上,面向高台随意落座的坎萨饶有兴致地欣赏面前昔日仇敌的惨状,纵使事情的发生有些超乎他的预料,比如戈勒那个蠢货的贪婪直接导致了司祝的提前现身,谷口那群布置好的人伥被某个天赋还算不错的剑修尽数剿灭。
不过那又怎样呢?
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只要祭祀圣典的主角不出问题,那么所有的一切都能够照常进行,至于那些意料之外的改变无疑都是些小打小闹,根本翻不起什么风浪。
于是坎萨等待着身后密密麻麻站着的达乌民众排着队地拿着各自手中的“祭品”登上高台,然后献宝似的丢入季青临身下的熔洞中。
祭品。
坎萨无聊地支着头端看被束缚在锁链间伤痕累累的季青临,莫名的,他竟无端想起了设局那日在高台上提前对达乌人说过的话。
“祭祀圣典是最后一个可以将个人意志通达上苍的机会,罪孽深重的达乌人若想弥补罪过就此解脱便须以最虔诚的赎罪心向上苍献上最真挚的“礼物”作为祭品,以此打动上天获其悲悯。”
“当然,“礼物”越珍贵效果越好,上天重人之灵血气,若可将与己身血脉相关的各处器官虔心奉上,上天势必会极为满意。”
思及此,坎萨余光随意打量了一众手拿祭品神色癫狂的达乌人,肝脏肺腑脑袋胳膊,属于族中同胞身体各处的器官被t他们视若珍宝地举在手心高喊“上天佑庇”,饶是见过不少邪魔狱鬼的坎萨见此也不禁挑了挑眉,心叹寥寥几句便能使人之良知善意蒙昧糟烂至此。
若将此景放在奉蛟眼前,那家伙会说什么呢?
坎萨几乎不用猜。
“求神者伤天害理,没什么审判的必要,直接堕下炼狱永不受神庇护即可。”
很标准的答案,坎萨懒得再看这群恶心人类一眼,转而重新将目光投向奄奄一息的季青临。
那他呢?
这个我准备了很久的祭品,上天会喜欢吗?
尤其是天道。
你,会喜欢吗?
去读读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