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凳子上站起来,想上床睡个回笼觉。
砰!
半开着的窗户乍得关死。
梅落时陡然清醒,眸光一厉,隔空一掌将窗户震得大开!
——一只形似白鸽的飞鸟浮在窗外,血红的眼珠没有一丝生气,静静地看着梅落时。
是浮梦养的灵鸽。
梅落时擡手,让灵鸽栖在小臂上,鸽子尖嘴一张,竟口吐人言:
“明遥失踪了。”
“?!!”
这一声机械冷硬,听得梅落时骤然浑身发凉。
“看信符。”
鸽子又说。
梅落时晃神半晌,将鸽子往空中一抛,身形不稳地走到书桌边拿起信符。
是浮梦的字迹:你徒弟跑了。
梅落时执起笔,微抖的手好不容易定下来,写道:去哪了?
浮梦:不清楚,可能回阁了吧。昨天我跟廉沥商量完事情,回去就听叶轻怜哭诉明遥不见了。
梅落时吞吐几口气,迫使自己镇静下来。
估计是廉沥说了拜师的事,明遥想回来亲口问她。
记起离开器宗前,明遥看她的眼神,梅落时觉得他不是干不出来这冲动行为。
于是在信符上写道:我知晓了,我会马上派人去找,你和那几个弟子安心留在器宗就好。
浮梦便没再回。
扔下笔,梅落时披上外衣快步走出梅苑,奔赴长老殿。
“乘令,千玄,长极,你们现在谁有空?”
她进殿便喊。
正跟千玄打牌的乘令回首望去,见她情态焦急严肃,拧眉问:“怎么了?”
梅落时:“明遥不见了,想请你们帮忙找一下。”
乘令一听,当即松了神色,懒洋洋道:“丢了就丢了,又不是三岁小儿,还要人领回家。”
梅落时脸一黑,不悦地瞪他。
“……”乘令拿她没法子,慢腾腾站起身,屈从道,“好,好,我替你去找就是。”
千玄亦是闲得难受:“我也去我也去!”
长极埋头账本,高高堆起的眉毛就没解开过:“两个人足够了,我还有账目要看。”
梅落时道:“他应该是在从器宗往这里赶的路上,路途遥远,我怕他遇到什么意外,就拜托你们尽快搜寻了。”
乘令似是不太高兴:“用得着为了他这么跟我们客气吗?”
千玄忙从后面踹他:“行了赶紧走吧!没看阁主着急么?”
“啧,老混账,这可是我新衣服!”
“滚滚滚!换件衣裳能穷死你怎的?”
“我……”
两人一边吵个不停,一边御剑飞离长老殿。
梅落时欲跟上,却听长极说:“阁主,您寒伤未愈,还是待在阁内休息吧。”
她略感烦躁:“又不是什么大问题,无足挂齿。”
长极擡眸,眼神深沉:“徒弟胡闹,师长也要跟着乱来吗?”
梅落时脚步一滞,面色难看得可怕。
“年轻人总有各种各样的想法,您关心徒弟我理解,但,还是请您先顾全自身吧。”
长极说完,再次低头打理账本。
“……”
梅落时垂在身侧的手微微痉挛,渐渐紧握成拳。
她不再开口,沉默着离开长老殿。
长极怕是看出什么了。
也是,比她还多活百年的老东西,自然眼尖得很。
回往梅苑这一路,梅落时走得比来时慢很多。
表情平淡如许,看不出任何不自然。
路过的弟子靠边行礼,她也照常应了。
就这样不疾不徐地走着,待到达梅苑,星子已捧着残月,点上夜空。
梅落时仰头看了会天。
像是在欣赏月色,也像是在守望即将踏月而来的归客。
可惜,夜露渐浓,天际仍旧静谧安然。
耳畔唯有轻轻的鸟啼蝉鸣。
不久,便加了一道关门声。
砰。
梅落时将外衫脱下,只余一件雪白中衣,躺在床上。
她本没什么睡意,但三日前的损耗确实大,她阖眸少顷,竟也困乏地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无比混乱。
一会闪过十二岁的夙央坐在断檐下的场景,一会又响起母亲厉声训斥的声音,甚至,还有跟夙央在血海对战的回忆。
凌乱的碎片零星划过眼前,最终定格在四年前,她与明遥初见的画面上。
那高高仰起来看向她的两张面容,无意间重合在t一起,竟是分毫不差。
梅落时恍然惊醒,大睁着眼,呼吸急促。
时辰刚过子夜,她有些喉干,想下床喝口水,却发觉丝被上不知何时多出一道长长的黑影。
精神猛得一振,她擡眸望去,见明遥正站在她床边,背对月色,眼神晦暗不明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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