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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

从一个火坑到了另一个火坑。

李见月生无可恋的趴在马背上, 被他带往泾州。

这一晚上颠簸，也没怎么吃东西，李见月胃里实在难受, 半途忍不住吐了出来。

萧翎睿停下马, 将她拎下去，李见月在路旁缓了会儿。

“你是怎么落到那些陇州兵手上的？”萧翎睿问。

李见月苦着脸, 不搭理他。

“你那义兄怎么没来救你？”他又问, 凑近了点, 一脸好奇，“嗳, 他真是内侍？”

李见月横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萧翎睿，“我也算救了你，你这公主怎的一点感恩都没有。”

“那你放了我, 我立时便感恩你, ”李见月举起三根手指发誓，“发自肺腑的那种。”

萧翎睿被她逗笑了, 认真跟她分析，“你落我手上总比落那罗珲手上强，那老贼什么德行你也清楚，你在他那能有好果子吃？你在我这起码是安全的，不会有人把你怎么样，我暂时呢, 也不会把你送去京里。”

李见月神色狐疑，“真的？”

“我萧翎睿向来说话算数！”

李见月, “我不信。”

萧翎睿一噎，两人大眼瞪小眼。

李见月, “那个陇州的将领跑了你怎么不去追。”

萧翎睿哼了声，“他有什么打紧的。”

李见月扯了扯嘴角，脸上挂上笑，“我也没什么打紧的，你放了我吧。”

萧翎睿看她是好了，都有精神跟自己讨价还价了。

“等到了时候，我自然会放了你。”

李见月一看他要走，急得蹲在了地上，“我不走。”

萧翎睿瞪大眼睛，这公主怎么还耍无赖了，“你别逼我动手啊。”

这人笑起来阳光灿烂，给人感觉挺好说话，一变脸还是挺吓人的。

李见月怯怯的站起来，做最后挣扎，“你抓了我也是白抓，洛……叶繁他肯定会来救我的，你们都不是他的对手，不管把我关在哪他都能找到……”

萧翎睿可听不得这话，“笑话，我手下几百精锐，还能打不过他，有本事你把他叫来试试……”

“好，”李见月当即转身，“我这就去叫。”

萧翎睿擒住她肩膀，“还耍花招。”

“明明是你叫我去……”

李见月嘴里的话破碎成一声尖叫，被他扔在了马上。

这次不是他自己骑的那匹马，而是另外一匹。

李见月还未坐稳，就迅速拔下头上的簪子，在马颈侧狠狠扎下去。

她只能破釜沉舟这一次，顾不上许多。

马儿吃痛受惊，前蹄都扬了起来，随后疯狂的冲出队伍。

李见月用尽全身力气抱着马脖子才没被甩下去。

萧翎睿没想到这小公主出其不意来这一招，一时大意了，没拦住。

旁边兵士举起来弓弩。

他伸手拦下，“跑这么快，掉下来摔死了还有什么用，还不赶紧去追！”

李见月脸贴着马鬃，被剐蹭得隐隐作痛，耳边风声呼呼作响。

她尝试让马停下来，可是怎么做都没用，眼见着前方就是悬崖，她眼一闭牙一咬，跳了下去。

后背着地，四肢百骸仿佛被都摔碎了，她来不及痛呼，身子惯性使然，滚进了一旁的草丛里，脑袋磕到树上，晕了过去。

洛沉沿着马蹄印，越往前心里越不踏实，他从没有这样心慌过，又是几具尸体，横七竖八躺在路边，血腥味扑鼻，是陇州府兵。

他过去蹲下，借着月光观察那箭矢，前随的军械。

洛沉心中一动，跨上马奔向泾州方向。

萧翎睿追剿司马韦未果，垂头丧气的回到军营，刚躺下歇息没一会儿，突然警醒，以手为刃劈向斜前方。

洛沉侧头避开。

萧翎睿看向他，对他能悄无声息的潜进来并不意外。

“你来干什么？”

洛沉话不多说，“人呢？”

萧翎睿心知肚明他来此何意，就是不想让他那么轻松的知道，故意装傻，“什么人？”

洛沉一言不发盯着他。

萧翎睿也不甘示弱，目不斜视。

两人僵持不下。

洛沉没耐心与他耗下去，率先动了手。

萧翎睿接了几招，来了兴致，这还是他头一次主动攻击，先前都是只守不攻。

两人过了几招，外面守兵听到动静闯进来，刚要大喊。

萧翎睿，“出去。”

萧翎睿心知自己不是其对手，可太快落了下风多少有些没面子，便将他扑倒在地，勒住不放。

洛沉拳头硬，却下不去狠手，竟被他掣肘，两个人在地上滚作一团，互不相让，跟小孩打架一样。

“技不如人就耍无赖，萧翎睿你丢不丢人。”

听到这话，萧翎睿倏地像被闪电劈中。

犹记得小时候他与阿承比拼，打不过他缠着不放，亦是被如此呵斥。

“你怎么知道我叫萧翎睿，我记得从未跟你说过。”

洛沉趁他分神之际，已扯开他脱了身，站起来，眼神飘向别处，“你能查我，难道我就不能查你吗？”

萧翎睿不明白了，一跃而起，“不是，你究竟是什么人，内侍可不像你这样中用。”

洛沉就像没听到他所说，又问了句，“人在哪？”

萧翎睿表情有些虚了。

洛沉脚下一动，欲上前揪住他，他灵敏的一退，“你那公主是个小疯子，自己刺伤马跑了，那马受惊一通乱跑……掉悬崖底下去了。”

洛沉的心仿佛也坠入了深渊，呆立片刻，“哪处悬崖？”

出口的声音都有些不稳。

萧翎睿将地方跟他说了，他头也不回的立即离开。

他就那样大摇大摆的从军营走出来，外面兵士不知道该不该拦，严阵以待，手里的长矛齐齐对准他。

萧翎睿出来，“让他走。”

看着那心急如焚的背影，啧啧了两声。

这哪是什么主仆义兄妹，分明是一对野鸳鸯。

郭坤从前随军手下逃脱后，不敢在此地多待，装模作样的回陇州交差。

韩诺都已被他杀了，不会有人知道他做了什么。

他一点也不担心，去向秦珺禀报前，甚至悠闲的去听了段小曲儿。

“属下本打算将泾州流兵尽数抓捕，只是那前随军突袭，泾州城破，司马韦率残兵逃窜，属下担心陇州城围，故着急赶了回来，大人，陇州没出什么事吧？”

秦珺从书案后起身，缓缓走到他面前，“郭都尉还真是忠心耿耿。”

“坚守城防本就是属下职责……”郭坤洋洋自得，“大人刚来不久，对城中布防可能还不太清楚，末将是担心大人的安危。”

“是吗？”秦珺睨着他。

郭坤觉得那眼神不对，还没多想，韩诺从书架后走了出来。

“你，你没……”他脸色剧变，反应快刹住了，“你没事吧，怎么瞧着如此虚弱。”

“他有没有事，你不是应该最清楚吗？”秦珺道。

这人没死，定是瞒不过去了，郭坤矫言辩解，“大人不能听信一面之词，当时末将在追流兵，韩校尉不知道从哪跑出来拦住我们，我没有法子才动的手，他与流兵勾结，肯定是司马韦的奸细，大人不可不防啊。”

他竟敢如此胡说八道，韩诺气得脸色铁青，“大人，我……”

秦珺伸手示意他不用多说。

郭坤眼睛在他们身上一转，算是看明白了，今日这劫无论如何都过不去了，索性撕破了脸皮，大声嚷起来，“大人暗中查探永嘉公主下落，找到她后还意图藏起来，这事宫里可知道？太师前前后后派了多少人寻找公主，若是知道此消息，恐怕会不高兴吧？”

秦珺嗤笑了声，他不会以为，这些话能传到罗珲的耳中去。

“公主如今在哪？”秦珺一字一句问他，“你最好如实招来。”

郭坤梗着脖子，“公主不是被韩校尉带走了吗，末将怎知。”

秦珺看他如此冥顽不灵，t摇了摇头，“来人。”

“郭坤手刃袍泽数人，按军规，即刻杖杀。”

这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听着竟和和气气，十分平淡。

平和到郭坤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直到两个兵士来架他，他才慌了神，“大人饶命，饶命啊，我说我说，公主在半路上被前随军劫走了。”

这个消息如五雷轰顶，秦珺险些站立不稳。

韩诺扶住他。

“大人，末将本来也是想送公主回来的，实在没想到会生此变故，都是末将之过，求大人恕罪。”

郭坤还在求饶，秦珺看都不想看他，“拉下去，斩了吧。”

“大人，末将说的都是真的，末将愿将功赎罪，去泾州带回公主，求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郭坤被拖了出去。

秦珺一口气上不来，剧烈咳嗽了声。

韩诺拱手，“大人，末将愿去泾州……”

秦珺缓了会儿，“你伤还未好，先好好养身子，随军野心勃勃意图复国，公主于他们而言尚有用处，暂时可能不会有性命之忧，让人去查查有什么消息。”

韩诺，“是。”

洛沉在悬崖附近找了一晚上，没有发现李见月的踪迹，虽仍担忧，提着的心却是放下了，没死就好。

天渐渐亮了，他猜测李见月会不会已回了盈田村，这荒郊野外的，她那么担小，只怕不敢多待，便想回去看看。

叶家几人揪心着此事，早早就醒了，何丁香也一大早过来看找到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