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完）（作话有碎碎念）
之前也来过段叙家，可心境完全不一样。
来开门的是段斐，笑眯眯的瞅着十指相握的两个人，转头对厨房忙活的吴姿喊：“妈，段叙和澄子到了。”
吴姿围着围裙在厨房忙活，一听段斐喊她，手上掐了一半的饺子被她扔下，急匆匆跑到门口。
看到自己儿子牵着一个白净漂亮的小姑娘在门口。
这场景，跟做梦一样。
吴姿沾着面粉的手一巴掌拍在段叙的深色大衣上面，“臭小子你自己没有手，不会拎东西吗？怎么让你女朋友拎了一盒？”
为了牵手只让舒澄拎了一盒约等于没重量茶叶的段叙：……
久违没地位的感觉又回来了。
他有预感，今天过后他在家里的地位只会更低。
舒澄忙说：“阿姨，是我要拎的，一点都不沉。”
一听这声音，吴姿诧异地擡眼，看到舒澄，惊喜之色溢于言表，“小姑娘？是你？你就是段斐的室友，舒澄？”
舒澄愣愣的，看看段叙，看看段斐，点点头。
“阿姨，您见过我？”
吴姿开心的哈哈大笑，全天下再没有比这更巧的事情了，她简单提示，“前段时间你朋友是不是脑震荡了？”
这么一提，舒澄想起来了。
恍然大悟，也觉得好巧，感叹老天爷命运般的拨弄。
两个人跟打哑谜似的。
段斐冲段叙使眼神：什么情况？
段叙：不知道。
舒澄简单解释给姐弟二人听，段斐听完，大手一挥，“行啊，不愧是一家人，真有缘分。”
当着段叙父母的面，舒澄被段斐调侃的红了脸。
吴姿：“别在门口站着了，快进来，我在包饺子，听小叙说你喜欢吃茴香馅的，太好了，澄澄你知道吗？阿姨我就喜欢吃茴香馅的，他们三个都不喜欢，这么多年就迁就他们了，我终于有伴了。”
段叙妈妈热情到舒澄受宠若惊。
段叙递给她一个：我早说了不用紧张吧的眼神。
开放式宽阔的厨房内，一个穿着居家羊毛衫的男人正坐在岛台包饺子。
听到动静，他站起来冲舒澄点头。
是段方白。
舒澄腼腆道：“叔叔好。”
她视线落在段方白脸上，一愣，忍住笑，低头看脚尖。
儒雅的男人脸上蹭着白面粉，还是小猫胡须的形状，明摆着被人恶作剧。配着他本人一本正经的样子，格外有趣。
段方白温声道：“之前见过，以后这个小子就麻烦你了。有什么委屈随时找我。”
段叙：“……”
舒澄笑着点点头，“好的叔叔。”
完全没有想象中的尴尬和生疏。
私下里的段方白比之前在酒局上认识的还要随和，而且他真的很宠老婆，无论吴姿说什么，他都耐心在听，饺子包的不好看被老婆嫌弃，段方白就低眉顺耳的听取意见，重新捏完再拿给老婆看，问好不好。
段斐凑到舒澄耳边，“坏消息，以后你也会经常看我爹妈撒狗粮了。好消息，段叙以后应该也这样，言传身教嘛。”
逗完舒澄，段斐心满意足离开，手上沾着白面粉，到段叙身边正色道：“弟，你脸上沾脏东西了，我给你擦。”
段叙一眼看穿：“别想在我脸上画跟爸一样的花脸。”
认真包饺子的段方白：“？”
段斐：“你这个人真的一点都不可爱，知道吗？”
段叙：“你管我？我女朋友觉得我可爱就行。”
段斐气急败坏直接用手去抹段叙的脸，姐弟之间的大战一触即发。
吴姿无奈又宠溺的冲厨房战场喊：“别把饺子碰掉啊，好不容易包的。”
嘱咐完也不管有没有人听，吴姿转过头来继续跟舒澄聊天。
“小叙这孩子吧，脾气臭，你要是忍不了，就骂他，千万不要忍。”
这是来自亲妈的嘱托。
舒澄笑着说：“好。”
吴姿怎么看舒澄怎么喜欢，“你这么优秀又漂亮的小姑娘能喜欢上我儿子，真是他修来的福分。”
舒澄被夸的不好意思。
“段叙也很优秀的。”
“脾气坏，再不优秀一点，那才是要人头疼呢。”吴姿往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姐弟二人消停了，扬起来的面粉一点没浪费，全跑段方白头上了。
她抿嘴笑了笑，从方几拿出一个墨绿色的丝绒首饰盒。
“小叙百天的时候，我跟方白用他的胎发做了一条项链，原也是打算留给他未来老婆的。”
吴姿把首饰盒放到舒澄手里。
“打开看看。”
小巧的丝绒首饰盒，暖洋洋的，绒面很有质感，摸上去像上好的羊皮似的。
舒澄有些紧张，动作小心地打开。
是一条水滴形状的项链，水滴的材质应是琥珀，里面有一缕细细的黑发，被绕成一个无限的形状，交界处用很细的红线系着。
胎发周围，是璀璨的鎏金质地。
像被冻结的银河深处，星辰围绕着那缕黑色的发丝。一眼看过去，似能感知到琥珀内被暂停的时间。
一股难言明的情绪浮上心头，连带着食指指甲盖大小的水滴形琥珀项链，都有了万钧重量。
沉甸甸坠着她的心脏。
“项链本身嘛，倒是不值什么钱。”吴姿看着舒澄，有几分紧张地问，“你愿意收下这条项链吗？”
舒澄不知如何开口，几度启唇，“我……”
“先别拒绝，澄澄。”吴姿问，“是不是段叙对你还不够好？”
“不是。”
舒澄紧紧握住这条项链，里面是段叙的胎发。
这条项链珍贵无比，她能从中感受到段叙父母对他沉甸甸的爱，这是一对年轻夫妇为人父母最真挚青涩的爱意。
她忽然觉得，自己配不上。
她一无所有。
段叙妈妈给了她段叙的胎发项链，对她的认可自不必说，可除了客厅那堆商场里买来的礼物，她竟然没有任何可以回礼的东西。
“……我，我是觉得这条项链太贵重了。”舒澄低声说，“您和叔叔一定很爱很爱段叙，可我拿不出可以与之媲美的东西，……我、我没有什么胎发，甚至……”
甚至人生中第一张照片，还是小学毕业证上面的证件照。
5毛钱一张，在校门口拍的。
有关舒澄的事情，吴姿听段斐多多少少提到过。
她对舒澄曾成长于那样的家庭，除了心疼，还有怜惜。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好的礼物。”吴姿握住舒澄的手，“现在我们已经收到了，段叙也收到了。”
吴姿的手很软，很暖。
跟舒澄无数次午夜梦回幻想的母亲手掌的温度一样。
这是一双不会给她带来暴力的手。
她垂眸，声音已经哽咽，“谢谢阿姨，我会好好收着的。”
“好宝贝，以后你跟段斐都一样，都是我的女儿。”吴姿轻轻抱住舒澄，“欢迎回家。”
锅中水沸。
段斐往客厅瞟，扭头对段叙说：“行了，眼珠子都快跟着跑过去了，妈还能欺负你女朋友是咋。”
段叙低头调节阀门。
“比起这个。”段斐提醒他，“你以后会跟澄子养猫猫狗狗吗？”
“有话直说。”
“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如果你以后跟澄子养了猫猫狗狗，宠物的地位在咱们家也是高于你的，这个你知道的吧？”
段叙一锅铲举起来。
威胁着，没动作。
就这样，后脑勺还被段方白甩了一巴掌，“跟你姐瞎比划什么。”
“……”
现在离家出走，来得及吗？
…
舒澄从未感受过这么温暖的家庭氛围，她完全享受段叙的家庭，完全理解为什么这姐弟二人的性格能这么张扬又自信，全没有一点富二代的架子。
好几次看着他们聊天打嘴仗，连儒雅的段方白都忍不住呛段叙，舒澄深刻理解为什么段斐之前一直说段叙在家里没地位。
地位盆地。
想到这样温馨的家庭，以后也有她的一份，就忍不住眼眶酸酸。
一顿饭吃下来，悄悄红了好几次眼圈。
饭后，打扫战场的工作也交给唯二的男士。
吴姿又拉着舒澄说了许久的话，直到不得不去医院上班，才依依不舍的跟舒澄加了微信，让她常来。
段方白和段斐要去机场，顺便送吴姿去医院。
热闹的房子，一下子走了三个人。
忽地安静下来。
舒澄眼圈红红的，送走段叙父母和段斐，一转身看着段叙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笑，情绪差点没绷住。
段叙冲她伸手，“过来。”
舒澄走过去，抱住他，“你爸妈也太好了吧。”
“没骗你吧，他们很喜欢你。”
“嗯。”
舒澄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直到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拿出手机，她被拉到了一个群。
吴姿在群里@她，发了一个医生抱抱的Q版表情包。
群名眼熟，之前段斐截图发过朋友圈。
舒澄：“这是……”
段叙低头一看，“我妈把你拉家庭群里了。”
刚说完，舒澄就收到一个好友申请。
点进去一看，手机差点被惊讶掉，加她的人是段方白。
曾经邓曲找遍门路才能联系到的段方白，竟然主动加她的好友。
很虚幻的感觉。
像假的。
“我爸，不想加可以拒绝掉，没关系。”
你在开玩笑吧。
舒澄怎么可能拒绝，当然是同意。
她觉得今天幸福的像掉进童话泡泡里，被幸福包围了。
“回家吗？”段叙问。
舒澄点头，随后问：“或者，回去之前能带我去你卧室看看吗？”
段叙：“对我卧室感兴趣？”
“……”
“只是想看看你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之前进去都是为了给你补课，没好好看过。”
发育之前，她都没有自己的房间，跟舒不凡共用一张桌子，或者被他撵到饭桌写作业。
所以她没有地方可以放自己的东西，基本上都是上过一年，除了可以留给舒不凡的课本和笔记外，其他全扔掉了。
后来，她的房间是从别的地方格出来的一小块区域，只能放下一张床和一张桌子，连衣服都只能叠着放到床下。
所以她很好奇能留下成长印记的房间，是什么样子的。
再次进到段叙的房间，跟几年前来过时差别不大。
舒澄这次可以好好打量他的房间，不怕不得体，毕竟他已经是她男朋友了。
她看了段叙做过的练习册，随便涂鸦的草稿纸，还有被他随手塞进书柜里的高考准考证。
“我很好奇，这些游戏光盘你全都玩过吗？”舒澄问。
“基本吧。”段叙道，“也不全是游戏，还有一些电影光盘，也都在里面收纳着。”
“电影？”
他房间好像真有个投影仪。
舒澄来了兴趣，“都有什么电影？”
“很多，你喜欢哪种？”段叙把亚克力盖板拆开，一一细数，“星际穿越、奥本海默、泰坦尼克，或者你喜欢超级英雄类的吗？漫威的钢铁侠、美国队长、银河护卫队。”
一转头，女朋友正懵懂地看着他。
“哪种好看？”舒澄赧然道，“我听说过这些，但都没看过。”
小时候不必说，哪有钱看电影，她要是敢跟黄丹说想去看电影，黄丹能把她活撕了。
长大以后又忙着学习、工作，连追剧都是回国以后才慢慢开始的。
“那我们可以全都看一遍，然后你慢慢找自己喜欢哪个类型的电影。”
“全都看一遍吗？好奢侈。”舒澄笑道。
“不奢侈，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男人骨相优越，低着头在电影观盘里挑选，选了几部拿给舒澄，“这几部我觉得还不错，你挑一个。”
舒澄看着风格迥异的光盘封面，选了一个她觉得最好看的。
淡紫色系，名字也很好听——《爱乐之城》
拉上窗帘，将阳光尽数遮盖，房间内一片漆黑。
高清投影将剧情拉开帷幕。
四舍五入不比电影院差。
舒澄靠着段叙的肩膀，忍不住道：“你小时候也太会享受了吧。”
段叙笑了笑，偏头亲了下舒澄的发丝，“以后都是你的。”
两个小时的电影兼具画面剧情和配乐，十足的视觉享受。
看完之后，舒澄意犹未尽。
她又选了一部。
漫威的超级英雄电影，影片是系列片，舒澄便把后面的2、3部一起看了。
她看得入迷，结尾情节跌宕起伏，连段叙出去都没察觉。
结束放映后，舒澄的腰都坐累了，伸懒腰的间隙，她才发现段叙不在。
她转头找了一圈，没看到人。
起身找手机之际，卧室门被推开。
段叙捧着一个插着蜡烛的蛋糕出现。
舒澄吃惊地捂住嘴。
她都忘记今天是她的生日了。
她真的、很多很多很多年没过生日了。
上一次，也是他给她过的。
火光给段叙深邃的五官釉上一层暖金的色彩，更显分明。
他的眉眼在暖金之下格外温柔。
“祝你生日快乐……”男人唱着生日歌的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拨动跳动的火舌，也拨动了舒澄的心。
她又惊又喜，“…我都忘了，你刚才出去就是买蛋糕吗？”
“作为你男朋友，现买蛋糕也太没诚意了吧。”段叙笑着说，“早就准备好了，原本要送到喃云湾，临时改了个地址。”
“许个愿吧。”
舒澄双手合十。
眼前俊美的男人与记忆里那个在年三十晚上出现在崇县的少年渐渐重合。
她弯唇浅笑，其实没什么愿望了。
她觉得现在的一切都太完美了。
她的工作、她的朋友、她的家人、她的，男朋友。
舒澄闭上眼，还是许了一个愿望。
吹灭蜡烛，房间陷入黑暗。
唯有投影仪的一片浅灰荧幕还在散发着微弱的光线。
二人视线胶在一起，难解难分。
舒澄轻咳，“有叉子吗，我要吃生日蛋糕了。”
“卖家说樱桃蛋糕要配红酒。”
“要喝吗？”
…
红酒浓醇，配上酸甜的樱桃和奶油，融化了所有甜腻。
分明度数不高。
却醇厚着醉人。
在男人灼热的视线下，舒澄硬着头皮吃了几口，终于吃不下去了，她挖了一块奶油送到段叙嘴边，“你怎么不吃？光看我。”
“我看我女朋友还不行么。”段叙吃掉奶油，不说破还好，说破之后他索性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对着舒澄，“你吃你的。”
他端起红酒杯，悠悠地品了一口。
被他注视着，舒澄有种错觉，自己好像变成了那杯红酒，被他卷入唇舌之间。
她放下叉子，“我不吃了。”
“几点了？”
段叙看眼手表，“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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