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牙,里斯本。
这个年代的欧洲国家除了列强,大部分过得其实都不太好,债务缠身是基础问题了都,就比如葡萄牙王国,1866年财政收入大概是433万英镑左右,但是债务已经超过了收入,可能是上千万英镑的级别,每年能够按时还债主们的利息就要感谢上帝了,这种恶劣的循环导致了1892年葡萄牙部分债务违约。
里斯本王宫。
葡萄牙国王非常好色的路易一世,久违的没有跟情人在床榻上翻云覆雨,而是早早的就去往会议室,在去的路上,他还扶着左腮,没办法,牙疼,而且由于最近各种事情缠身个,像是这抗税了,那边桥塌了,被妻子捉奸了等等,让他这牙疼是好不了了。
“陛下,呃,您这牙疼,还没好啊。”国王秘书弗朗西斯科男爵在会议室里正在安排人摆放文件的时候,看见国王扶着腮帮子走了进来,于是问道。
路易一世龇牙咧嘴地咂了咂嘴,随后倒吸一口凉气:“我去,别提了,拉斐尔那个庸医,开的药跟白水没两样。啊——疼疼疼!”他猛地捂住腮帮,额头上都有些渗出汗珠。
“呀,疼疼疼。”
“你,立刻去给陛下拿点冰块和干净毛巾来。”弗朗西斯科男爵对一旁的侍从迅速吩咐道。
“遵命,男爵大人。”侍从微微鞠躬后快步离开。
路易一世点点头表示感谢,然后小心翼翼地挪动自己那略显臃肿的身躯,坐在会议桌首位那张特制的扶手椅上。他勉强放下扶着腮帮的手,拿起面前的一份简报开始阅读。
刚看了几分钟,国王的脸色就变了,又一次抓住了自己的腮帮:“哎呀,我去……这简直是折磨!”
“快快快,冰块到了没有?冰敷!立刻给陛下冰敷!”弗朗西斯科男爵见状高声催促,接过侍从递来的裹着冰块的毛巾,亲自递给了路易一世。
“额滴上帝啊。额滴神啊。”路易一世生无可恋地瘫倒在椅子上,一边将冰块敷在肿胀的脸颊上,一边哭丧着脸呻吟。
弗朗西斯科男爵迅速将收拾好的侍从们撵出门外,确保房间只剩他们两人,然后走到路易一世身后,给他轻轻捏着紧绷的肩膀,准备听他发牢骚——这已经成了他工作的一部分。
“怎么又是催债的?!罗斯柴尔德银行那群、那群吃人不眨眼的饿狼!!!”路易一世挥舞着简报,声音因愤怒和疼痛而变得尖锐。
简报的第一条果然写着法国巴黎罗斯柴尔德银行关于四年前借出的40万英镑贷款到期的消息,本息合计52万英镑,银行已派代表前来催债。
弗朗西斯科男爵等国王的怒火稍微平息,才轻声安慰道:“确实可恶,这帮犹太吸血鬼从来不懂得体谅一个国家的困难。”
“没错!”路易一世抓住这个回应继续骂道,“该死的,这帮无情的商人!尼玛的,弗朗茨当初为啥不全欧洲追杀罗斯柴尔德家族?就只灭了一个维也纳分支有什么用?”他咬牙切齿地说,“要是能联合欧洲一块追杀,我们欠的两百多万英镑就可以一笔勾销了!”
弗朗西斯科男爵表情有些尴尬:“呃,陛下。罗斯柴尔德家族在欧洲还是很有势力的,英国那边很看重他们,他们可跟各国政府高层都有往来,和各国王室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维也纳灭了他们分支这件事,已经是打破惯例了,当然,人家是哈布斯堡家族,我们呢,还是不要学的好。”
而且,里斯本也没有罗斯柴尔德银行呀。
“哎,哎,我就说说而已,谁让我只是个萨克森-科堡-哥达家族的小分支呢。”
葡萄牙国王路易一世跟英国的维多利亚女王、阿尔伯特亲王还算是远亲,这也是英国一直在借贷给葡萄牙的原因之一,不过这种债务也马上要压垮葡萄牙了。
出完气的路易一世又想到了罗斯柴尔德家族的势力与影响力,又小心翼翼地补充道:“呃,弗朗西斯科,咱们这话呢就是随口说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出了这扇门谁也不要再提,明白吗?”
秘书弗朗西斯科男爵有些哭笑不得地回应:“明白,明白,陛下。我您还不清楚吗?”
他可是国王的秘书,早跟路易一世绑在一块了,再者,罗斯柴尔德家族再强势也不会动一位国王的,而且路易陛下也不是头一次口嗨了,上次还骂维多利亚女王是“老巫婆”,骂阿尔伯特亲王是“墨守成规的古板老头子”,谁让英国借的贷款最多呢、法国的拿破仑三世也没避免,甚至诅咒拿破仑三世“早日下台”,他也欠法国人超级多债务。
“唉,今天的内阁会议又是悲催的一天,我有点想念我的罗莎(情妇)了。”
“陛下,内阁大臣们已经在外面等候了。”弗朗西斯科提醒道,同时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您需要再敷一会儿吗?我可以告诉他们再等一刻钟。”
“不必了,”路易一世挥挥手,强打起精神,“牙疼不是病,国事才重要。让他们进来吧。”
弗朗西斯科打开门,朝外面点头示意。一群穿着正式、表情严肃的男人鱼贯而入。财政大臣走在最前面,手里拿着厚厚一叠文件,神情凝重得像是要去参加葬礼。
“陛下,”财政大臣布拉姆男爵鞠躬致意,“除了罗斯柴尔德的贷款到期外,我们还面临另一个紧急问题:北部三省的税收再次下降了15%。”
路易一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召集全体大臣,我们需要一个解决方案。如果需要,我愿意削减王室开支。”他看了一眼弗朗西斯科,后者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还有,”路易一世补充道,声音中流露出一丝期待,“有谁知道一位好的牙医吗?不是宫廷那些庸医,而是真正懂行的人。”
内阁成员面面相觑,最后外交大臣阿维拉公爵开口:“听说伦敦有一位新兴的牙科大师,他发明了一种新的麻醉方法,据说可以无痛治疗。也许我们可以发函邀请他来里斯本为陛下诊治?”
“好!立刻去办!不管花多少钱!”路易一世拍案而起,随即因为动作太大又痛得龇牙咧嘴,“呃,我是说,以合理的价格。”他看了一眼财政大臣那张忧愁的脸,补充道。
....
长桌上,首相若阿金·安东尼奥·德·阿吉亚尔苦着脸不仅汇报了债务问题,还不得不提及南部的骚乱。
“陛下,阿尔卡苏瓦什地区的农民们抗议政府的过高税率,他们已经停止缴纳税赋,并且围堵了市议会大楼。”首相的声音里带着无奈,“昨天下午开始,已经有超过三百名农民聚集在那里,他们扬言如果不降低税率,就要烧毁税务记录。”
财政大臣布拉姆男爵听闻此言,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肥胖的脸颊因愤怒而涨得通红,鼻翼急剧翕动:“什么过高的税率!这、这完全就是暴民造反啊!警察在干什么吃的?抓起来,全部抓起来!他们知不知道国库有多空虚!”
布拉姆男爵边说边用手帕擦拭额头上的汗珠,他自从担任财政大臣以来,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祈祷奇迹发生,希望国库能凭空多出几百万埃斯库多来。
“呃,布拉姆男爵,请您稍稍控制一下情绪,我们葡萄牙农民的负担是比其他国家要重一些,这是事实啊,我们还有什一税、人头税、乱七八糟的消费税、港口税...”殖民大臣安东尼奥扒拉着自己的手指头,数着。
“停停停!”财政大臣布拉姆男爵用拳头敲了一下桌子,茶杯都跳了起来,“这些税都是经过国务会议批准的合法税收!”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声音略微降低,“我能不知道咱们比其他国家税重吗?问题是咱们欠的债务太多了,不这样收税,咋还啊?诸位有更好的办法吗?”
“哎。”葡萄牙国王路易一世重重地叹了口气,左手仍轻轻按压着疼痛的腮帮,眼睛里闪过一丝无力感,“唉,除了拿破仑战争的债务、自由战争和镇压叛乱外,为了实现经济发展,我们需要实现工业化,但是工业化又要配套的基础设施、铁路、机器,”路易一世也扒拉着自己胖嘟嘟的小手指,“还有港口也要更新,这都要钱啊。要不是为了发展,王国至于东借西贷吗?”
“还有我们殖民地也是一项巨大投入,我们明明是为了获得原料产地和商品市场,但是那帮非洲人完全没有发展价值,人还多,还要镇压叛乱...”殖民大臣安东尼奥也无奈地补充道,脸上写满了挫败感。
这年代的殖民地,大部分都是要不断投资的,尤其对葡萄牙这种已经没落的老牌殖民国家来说更是如此。葡萄牙王国是真缺钱啊,却还是勒紧裤腰带建设了非洲西南边的安哥拉,卖肾援助黑叔叔了,属于是。
(这里是葡萄牙控制力最强的殖民地之一,毕竟是从16世纪末就开始殖民的。巴西在1822年独立。)
“唉....”国王和几个大臣们都不约而同地发出叹息,这就是葡萄牙王国的悲催之处——昔日海上霸主如今沦落到捉襟见肘的地步,没钱啊,真的没钱了。
会议室里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窗外,一只海鸥飞过灰蒙蒙的天空,发出一声声鸣叫。
“咳咳,陛下。我这里有个稍微好一点的消息,”外交大臣阿维拉公爵安东尼奥·何塞·德·阿维拉这时候咳嗽两声把众人从悲观情绪里面拉出来,然后看向国王。
“阿维拉,你有什么好办法?”国王眼神稍微有点光彩看着自己的心腹爱臣,期待他能带来一点好消息。
话说,整个葡萄牙王国内阁里面,最有能力的大概就是首相阿吉亚尔,平民出身,靠着过人的智慧和政治手腕爬到了这个位置。他成功弥合了复兴党跟历史党两个政党的分歧,形成了一个脆弱却有效的政党联盟,结束了长期党争,至少是暂时性的,同时还勉力维持着摇摇欲坠的王国机器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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