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来点雪莉吗？”弗朗茨站在酒柜前一边打开瓶塞，一边对对自己的财政大臣布鲁克、首相布尔伯爵和外交大臣施墨林问道，“当然还有其他的。”
“感谢陛下。”
三位大臣异口同声地回答，上前一一拿过皇帝亲手倒的酒杯。
财政大臣布鲁克是个瘦高个子，银边眼镜后面的眼睛因长期工作而略显浑浊。他叹了口气，像是喝毒酒似的，一口气干完了杯中的雪莉酒。
“布鲁克，是不是还在为将要发生的经济危机发愁？”弗朗茨问道。
布鲁克放下空杯，揉了揉眉心，“是啊，陛下。我们的经济已经高速发展九年时间了，这九年里，我们的铁路里程翻了五倍，工业产值至少提高了八倍，而这一切，都可能毁于一旦。”
“投资热潮创造了前所未有的繁荣，但同时也积累了巨大的风险。事实上，我们都知道泡沫已经形成，只是时间问题。“
弗朗茨也稍微喝了一口小酒，他摇了摇酒杯，“这是每个国家必然要经历的事情，你看英国、法国、美国这些国家都经历过，而这至少也侧面反应出我们干的还不错其实。要是经济发展很差，我们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泡沫了。”皇帝的话里带着一丝奇怪的乐观，似乎他对即将到来的危机并不那么担忧。
首相布尔伯爵拿着酒杯，却没有立即饮用，而是问道：“陛下，秘密委员会那边出的报告您看了吗？”
目前因为经济危机而组成的秘密委员会只对弗朗茨一个人负责，也就是说，目前这份报告就弗朗茨一个人知道。
“看了，简单看了一下。”弗朗茨摆摆手，然后说道，“他们最晚一周后会出最终方案，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不过现在，还是让我们想想，我们在这场危机爆发前可以干什么。”他走到挂在墙上的巨大地图前，指尖轻轻触碰着欧洲各国的边界。
“钱，陛下。钱。”财政大臣布鲁克男爵推了推眼镜，“政府必须有足够的金钱才能来帮助帝国渡过经济危机，陛下，财政部目前只有大概5700万弗洛林的额外预算，这点钱是远远不够的。”
“如果危机如我们预期的那样严重，我们需要至少2亿弗洛林才能有效干预市场，支持关键金融机构，避免全面崩溃。”
“是的。对。最重要的就是这个，现金，黄金，我们需要这个。”弗朗茨肯定地点点头。
“陛下，虽然帝国政府掌握着大量的上市企业的股票，但是我们不能大量抛售他们，要不然就是我们打响了经济危机的第一枪。”首相布尔伯爵摸了摸酒杯，“问题是不抛售股票，我们能得到的现金也很少啊。”
他进一步解释道：“我们可以增加国债发行，但这也有限度。如果市场察觉到政府急需资金，反而会加速危机到来。银行家们比狼还要敏锐，他们闻到血腥味比嗅到玫瑰香气要快得多。”
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外贸。”弗朗茨斩钉截铁地说道，“是时候让我们的中欧经济同盟发挥更大的作用了。”
“低价倾销吗？陛下。”外交大臣施墨林皱了皱眉，“陛下，这会导致我们跟中欧经济同盟里面的几个国家外交关系变差很多。它们会指责我们破坏市场秩序，利用经济优势压制它们的本土产业。”
“一步步来，”弗朗茨思索片刻，在房间里踱步，“普鲁士王国退出中欧经济同盟之后，同盟里面的市场大大缩水，他们能吃下我们的商品也不多，先降价百分之十，国有企业以及混合所有制企业立刻开始执行。”
他停下脚步，双手撑在会议桌上，目光扫过三位大臣：“另外，帝国政府控制的产业，开始减产，大量减产，先把仓库里面堆积如山的商品想办法处理了再说，我们最多的剩余商品是什么？粮食类的吧。“
“是的，陛下。“布鲁克确认道，从他的公文包中取出另一本厚厚的笔记本，翻到标有“粮食库存“的部分，“按照最新统计，我们的粮食储备处于历史新高，特别是小麦和黑麦。自从开发了匈牙利南部和瓦拉几亚地区，我们的粮食产量每年都有大幅增长。同时，近年来我们在面粉加工技术上取得了突破，使得面粉、饼干等加工品的产量也大幅提升。”
他继续补充道：“目前，粮食和粮食加工产品的库存价值约为1.8亿弗洛林，如果能以合理价格出售，至少可以回笼7000万到1亿弗洛林的现金。”
“我们需要找到买家。“弗朗茨肯定地说，“西欧市场是关键。”
施墨林外交大臣清了清嗓子：“陛下，如果允许我建议——上次陛下提议以略低于国际市场的价格卖给法国人一批粮食，我们为了表示诚意，以低于国际市场百分之三点五的价格卖了70万吨小麦给法国人，这次，完全可以再卖一批。”
“事实上，法国驻维也纳大使前天刚向我询问是否有可能进行新一轮粮食交易。”
“法国仍然面临着农业危机的后续影响。他们的葡萄园遭受了严重的疫病侵袭，导致大量农民从葡萄种植转向粮食生产，但转型需要时间，短期内他们的粮食自给能力仍然不足。”
施墨林稍稍压低声音：“陛下，拿破仑三世政府非常关注国内粮食价格，因为这直接关系到社会稳定。巴黎的面包价格上涨哪怕只有5%，都可能引发骚乱。上次我们的粮食交易受到了法国方面的欢迎，我相信他们会愿意接受新的交易，可能规模更大，价格更优惠。“
弗朗茨点点头：“这个方法可以。“他停顿了一下，思考着其他可能的市场，“另外，就是失去日德兰半岛的丹麦王国粮食缺口很大，现今的斯堪的纳维亚联合王国，他们是中欧经济同盟的一部分，我们跟斯德哥尔摩的关系很不错，可以让他们买一些我们的粮食。“
施墨林表示赞同：“确实如此，陛下。自从斯德哥尔摩条约签署以来，丹麦并入斯堪的纳维亚联合王国，但日德兰半岛割让给了普鲁士。这导致联合王国失去了重要的农业产区，粮食短缺问题日益严重。作为中欧经济同盟的成员，他们与我们的贸易关系十分紧密。“
布尔伯爵插话道：“如果我们提供有吸引力的条件，比如延长付款期限或接受部分工业品作为交换，斯德哥尔摩政府应该会非常感兴趣。他们最近在扩建海军，我们的钢铁和武器工业正好能提供他们需要的产品。这可以成为一笔互利的交易。”
弗朗茨思考着这些建议，然后总结道：“这些算是权宜之计，等实在不行了的时候，我们直接降价百分之十到十五甚至百分之二十，冲击国际粮食市场。暂时就这么办。”
他的视线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大臣：“然后其他商品一律开始降价处理，但是降价幅度不要太大，一点点来，免得引起怀疑。让市场以为这只是普通的季节性调整。布鲁克，准备一份详细的降价计划，优先处理那些库存周期长、损耗大的商品。”
布鲁克财政大臣迅速记录着皇帝的指示，但他的表情显示出他仍有忧虑：“陛下，这些措施确实能帮助我们回笼部分资金，但距离我们需要的2亿弗洛林仍有差距。我们需要更多的市场和买家。”
弗朗茨的目光落在地图上的奥斯曼帝国：“另外，之前我们跟奥斯曼帝国达成了人口遣返协议，我们需要免费提供一定的物资跟粮食给奥斯曼帝国，但是要是再低价给他们一批，我估计他们也不会拒绝，他们需要重建。“
“水泥、粮食、沥青等等各式各样的物资他们都需要，这也算是一个泄洪口。“弗朗茨继续说，语气变得更加自信。
布尔伯爵的眉毛微微挑起：“陛下，有个问题，奥斯曼人的财政可以说是崩溃了，他们现在甚至连军队的薪水都发不出来。他们不会付钱啊。即使是低价，他们也未必有能力购买大量物资。“
弗朗茨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罕见的微笑：“那就要地，要利比亚的统治权或者爱琴海的一些小岛。”
这个提议让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施墨林外交大臣的眼睛亮了起来，但他很快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陛下的意思是...以物资换取领土？”
“正是。“弗朗茨肯定地说，“奥斯曼有很多这种小岛，完全可以让他们给几个小岛就行了。这些岛屿对他们来说是边缘地带，但对我们的地中海战略却有重要价值。至于利比亚，他们可能会卖有可能不卖。不过，这片沙漠对苏丹府的价值有限，而且长期造成财政负担。”
施墨林沉思了一会儿：“理论上这是可行的。苏丹府正急需现金和物资来稳定国内局势。如果我们提出以大量急需物资换取一些边缘领土，他们可能会考虑。尤其是一些爱琴海小岛，对奥斯曼的战略价值有限，但维持成本却不小。”
“另外，陛下，我们可以将武器跟货物捆绑在一块，帝国的武器系统已经在国际军火市场上占据一定的份额了，没有黄金、白银的，完全可以用别的物资来换，帝国需要大量的无烟煤，而现在，本土的无烟煤产量远远不够，我们还短缺铜、锡、镍等有色金属。这些都可以作为交易的筹码。”
“还有一个选择，“弗朗茨缓缓说道，“哈布斯堡家族私人持有的一些非战略性资产可以考虑出售。比如波西米亚南部的几处庄园，以及匈牙利东部的一些矿业权。这些资产变现可能会带来额外的3000万弗洛林。”
布尔伯爵显得有些惊讶：“陛下愿意出售家族资产？这可是几个世纪积累的财富。”
弗朗茨平静地回答：“在帝国利益面前，家族资产算不了什么。况且，只是一小部分非核心资产。危机过后，我们会有更多机会重新购置资产，可能价格会更低。”
会议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三位大臣都被皇帝的决心所震撼。布鲁克最终打破沉默：“陛下，如果这些计划都能顺利实施，我们应该能够筹集到足够的资金来应对即将到来的危机。但执行过程中肯定会遇到各种阻力和变数。”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需要提前行动，“弗朗茨坚定地说，“危机一旦爆发，每个人都会抢着出售资产、回笼现金。我们必须比其他人更快一步。”
施墨林若有所思地问：“陛下，如果允许我冒昧地问一句，秘密委员会的报告中是否预测了危机爆发的具体时间？这对我们的计划至关重要。”
弗朗茨沉默片刻：“委员会认为危机将在明年夏季爆发，最可能的触发点是维也纳或是法兰克福的某家大型银行倒闭。但我个人认为，可能会更早。”
他走向窗户，望着窗外维也纳的天际线：“我给你们三个月时间执行这些计划。到今年年底，我希望看到国库中有至少1.8亿弗洛林的现金和黄金储备。”
布鲁克默默计算着时间和目标，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很紧迫，但我们会尽力而为，陛下。”
“还有一件事，“弗朗茨转身面对三位大臣，“这些计划必须绝对保密。如果市场察觉到政府正在大规模回笼资金，很可能会引发恐慌，提前触发危机。所有行动都必须低调进行，伪装成正常的商业活动。”
三位大臣郑重点头，对保密的重要性心知肚明。
“好了，诸位，“弗朗茨结束了会议，“各自去准备详细计划吧。三天后我们再碰面讨论具体执行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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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奥地利政府掌握着许多国内企业的股票的话，那么哈布斯堡家族除了国内，还有许多外国企业的股票、外国政府的债券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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